裴影夜的视线,本来一直落在虚空处,谁都没有看,这个时候,他方才缓缓的收回了目光。
这男人的一张面孔,有着刀雕一般的轮廓,线条硬朗,五官出色,不同于西陵钰的那种儒雅,也不同于西陵越的那种冷傲不逊,他整个人的气势看上去很沉稳,又隐隐的透出几分沉浸于黑暗中的幽深,让人一眼看去,能感觉到他的气势,但却捉摸不透他的xingqíng。
只是——
有一点十分确定,这位北魏太子,绝非善类。
他也看向了西陵越。
两个人,四目相对。
西陵越的瞳孔不由的略一收缩。
然后,就听裴影夜说道:“昭王殿下的王妃,真的需要本宫出面做主吗?”
这句话,似乎应该是调侃,可是他的神qíng语气都平平,从表面上真的看不出任何揶揄的味道。
反而是,配合上那种冷肃又漠然的表qíng——
这短短的一句话,会叫人听出些掷地有声的力量。
什么意思?
这人是在当面挑衅他吗?
西陵越面上一直收放自如的表qíng,就在这一句话的冲击之下,蓦然起了裂痕。
他蕴藏于眸子深处的一点笑意瞬间冻结冷掉。
然则,裴影夜却并没有cha手这件事,转身已经走进了身后开阔却又黑暗绵长的门dòng里。
黑色的袍角掠过身后冰冷的风,很快和那片夜色完全融为一体。
西陵钰是没能领会这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小动作的,见状,已然完全的放心,转身也匆匆进宫去了。
这边眼见着人都走了,木槿更是紧张的死抓着沈青桐的袖子不肯撒手。
“回去吧!”沈青桐扳开她的手指,什么人也没看,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龚楠硬着头皮又冲西陵越一拱手:“微臣告退!”
随后一挥手,就带着自己的人都撤了。
他的人,来得快,散的更快,很快的,这宫外就又褪去了喧嚣,被冷寂的夜色所动机。
西陵越冷着脸,站在原地半天没动。
他身后,云翼却一再的扯着脖子去追沈青桐那一行的背影,不满的嘟囔道:“王爷您开始不是说让盯着京兆府的人,一旦他们找到那个jì子,就当场给办了,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吗?这会儿可是麻烦了,事qíng捅到了皇上跟前,轻易是摆不平了!”
这些天他一直都在监视龚楠方面的消息,本来西陵越下了死命令,他们才懒得上天入地的去找那个叫绿腰的jì子灭口呢,只要盯着京兆府的人,一旦他们找到了人,必定第一时间给龚楠消息,到时候赶在他们把人提回来审讯之前把人杀了,一了百了。
可是后来,西陵越却临时改变了主意,不准他动手了。
云翼眼见着他家王妃锒铛入狱,心里真是颇多怨言的。
西陵越的脸色黢黑,甩袖转身,冷冷的道:“去盯着!什么也不用做,就盯着!”
说完,就也大步流星的进宫去了。
其实这件事,他完全有能力也有手段去全部摆平的,只是沈青桐那个破师兄的存在让他如鲠在喉。
不就是个几辈子没见过面的师兄吗?如果内心坦dàng,她为什么不坦白的跟自己说说?
而且——
她去刺杀那位摄政王,分明就是全为了裴影夜的。
这一点,就更让他不舒服!
凭什么她却为了别人上刀山下火海,而他却要鞍前马后的为她扫平障碍,收拾烂摊子?
他就是不高兴了!所以临时召回了云翼,不再cha手了。
本来是想压一压沈青桐的气焰和臭脾气的,可是刚才,那混账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死鸭子嘴硬是吗?还是裴影夜来了,她觉得有靠山了?
呸!
还有那个裴影夜,他最后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挑衅还是警告?
这一刻,昭王殿下的心里就揣着老大的不痛快了,怎么想都觉得堵得慌。
一行人回了宫里,接风宴还是照常举行,大家都没事人似的,就当是根本就没发生过前面的那一场冲突和闹剧。
在宫里歌舞升平,酒菜飘香的时候,沈青桐已经进了京兆府的大牢。
不过因为当时皇帝的态度很模糊,龚楠为了给自己留后路,也不敢怠慢她,特意让人打扫了一间牢房出来,又添置了新的被褥,放了桌凳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