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沈青桐还要挟他,要杀了她!
这女人,不遗余力的维护裴影夜,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这一转眼,裴影夜却妄图拿沈青桐来威胁他?这逻辑,是真的存在极大的问题的。
可是,裴影夜不是那样没谱儿的人!
并且——
他此时的神qíng语气认真,都没有半点儿玩笑的意思。
西陵越有点儿拿不住他此时心里真实的想法,但是有一点很明确,他是绝对不会受这样的威胁的。
“苦ròu计吗?”裴影夜却是始终一副郑重其事的表qíng,他低头看了一眼沈青桐,才又重新看向了西陵越,“你说这是苦ròu计,其实也无可厚非的!今天你偏要把本宫堵在这里,那么回头事qíng闹大发了,本宫或是走,或是死!但是有一点你得知道——”
他说着,一顿,随后就又加重了语气道:“桐桐,是一定要跟着我的!我走,自然也会带她一起走,若是我死——”
说着,他便是将沈青桐往前微微一送,“也不能把她留给你吧!”
就冲着前面刚发生的事,沈青桐是把西陵越给彻底得罪了的,这种qíng况下,裴影夜怎么都要负责,不应该再把她丢回西陵越手里了。
他说这话,也算是在qíng理之中,可是当着西陵越这种yīn险狡诈之人的面——
这些话,要搬出来糊弄人,却是要被仔细的计较和思量的了。
西陵越的心里是不怎么信的,这时候却也只是yīn沉着脸,一语不发。
裴影夜又道:“你还是确定今天一定要将本宫留下吗?”
即使裴影夜不可能是全无准备而来,可是这里到底也是大越的帝京。
一旦大越方面所有的力量全面出动,他要全身而退——
即使可能,那也要付出相当惨痛的代价。
西陵越没有表态。
裴影夜就重又低头看向了沈青桐,他叹了口气,凑近她耳边轻声的问道:“桐桐,这些年里,活着很痛苦吧?我知道你现在生无可恋,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所以,这一次我们一起赌一把。这一次,我带你走,如果今天真的从这里闯出去了,我保证,以前没能给你的,我全都补偿给你!”
他的语气轻柔,很是带了几分诱哄的味道。
这些年,活着,很痛苦吧?
那种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活在痛苦煎熬里的滋味,不是身临其境的人,是绝对难以领会的。
裴影夜的承诺,她都听不见,只是一瞬间,所有的qíng绪再度瞬间崩溃失控。
泪水凝满眼眶,沈青桐努力的让自己睁大了眼睛,没叫眼泪落下来。
她说:“我不跟你走!”
音调不高,但是每一个字都坚决而肯定。
裴影夜没说话。
对面的西陵越却是怔了怔。
沈青桐也没看她,她的目光虽然直视前方,却明显是落在虚空处的又再重复了一遍道:“我不会跟你走的!当年,在我最恐惧艰难的时候,没有你,我也都自己走过来了,那时候你都没有出现,现在——就更没有这个必要了!”
她说着,缓慢而绵长的又再吐出了一口气。
闭上眼,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落脸庞。
随后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沈青桐的眼底又是一片清明。
她说:“你说得对,我生无可恋,早就活够了。我不用你带我走,你杀了我吧,从此以后,一了百了!”
这个女子,能屈能伸,有时候倔qiáng,有时候刚qiáng,也有的时候蛮邪气的。
一直以来,她都是个敢想敢做的人,从来都以那么一副无所畏惧的面目示人,这是头一次,西陵越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万念俱灰的死气。
那种气息,不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有的,那是一种历经沧桑,看透了人qíng冷暖之后的冷漠。
对别人,也——
对她自己。
于是,有了那么一瞬间,西陵越突然就会觉得,她已经不在他的世界里了。
那种明明是在视线之内,却又错离在世界之外的感觉,甚至让他由心而发,生出了一种莫名恐惧的qíng绪来。
双方对峙。
前面京兆府衙门的方向已经远远的传来高低起伏的嘈杂声。
“真的不跟我走吗?”裴影夜悠悠的又是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