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说实话?”皇帝怒喝,眼睛里血丝遍布,看样子像是要杀人:“你还不肯说实话?你真的没见过他吗?最起码据朕所知,曾经他还曾跟随沈竞入京,当时就是住在你们府上的?”
“我们府上?”这话常贵妃听来却是分外讽刺的。
她挑了挑眉,看向了皇帝。
皇帝又何尝不觉得这两个字别扭,登时脸色骤变,一张脸,黑如锅底灰。
他咬着牙,腮边肌ròubào起,没做声。
常贵妃道:“不知道皇上是因何对臣妾起了疑心,但是皇上所言之事臣妾之前的确是不曾有所察觉的。想当初,他的确是带着自己的大弟子进京住过几天了,但那时候那孩子已经十多岁了,臣妾居于后宅,总共也就见过他一两次,倒是——昭王妃喜欢跟着他,经常会去前院看望。”
方才出事的时候,所有人有目共睹,当时那么多人身陷险境,也不乏离着裴影夜近的,可他全部视而不见,就偏对沈青桐的安危格外在意,如果说他们之间没点儿什么特殊的qíng谊,只怕是谁也不会信的。
常贵妃是聪明人,既然皇帝已经把话挑明到这个地步了,她当然知道怎么说才是对自己最为有利的。
“哦?”但是皇帝对她这话却是显然不信的。
常贵妃也不悦的皱了眉头:“皇上难道是怀疑沈家和北魏皇室之间有什么特殊的关联吗?”
如果说沈家和北魏皇室之间有某种不为人知的亲密联系,皇帝是不信的,毕竟沈和跟沈家老夫人的德行都摆在那里,他们没那个心机胆量,更没有那个能力得北魏皇室的青睐,就算他得到的告密是真的,那也是当年沈竞在的时候的事了。
“不是怀疑,是确定!”皇帝道,还是目光片刻不离的盯着她的脸,冷冰冰的说道:“即使只有两面之缘,你的眼力真有那么差吗?你敢说你就是没认出他来?”
他是打从心底里就从来没信任过常贵妃的,更何况这件事上本身的疑点真是一目了然。
常贵妃也知道此事已经败落,皇帝会怎么想——
其实从她第一眼见到裴影夜的时候就预见了这时的结果,如果皇帝不发现还好,否则,只要她不是第一个到他面前却揭发这件事的人,皇帝就会怀疑她是别有居心,对她越发的警惕和不信任。
她心知此事棘手,面上表qíng却尽量伪装的坦然,反问道:“如果臣妾一早就认出他来了,皇上觉得臣妾可会刻意的替他隐瞒?当年那件事,虽然咱们安排缜密,做得可谓周到,但那裴影夜如今已经排除万难,登上北魏帝君的宝座,心思必定机巧远超常人,他也见过臣妾,如果他认出了臣妾,就未必不会对当年的那件旧事起疑。就冲着他今日救助昭王妃的那股热心劲儿,一旦他怀疑上了臣妾,保不准就要出手替他的师父报仇。这么大的一个祸患摆在眼前,皇上觉得臣妾会那么蠢,会去赌他眼拙,一直认不出我来吗?”
她这番话,可谓巧言令色,但是却有句句在理。
以常贵妃的为人,的确不是个坐以待毙的xing子。
裴影夜的存在,足以威胁到她的xing命安全,从常理来讲,她必定是会先下手为qiáng的。
皇帝心中的疑虑,慢慢起了一丝裂痕。
他的目光审视,仍是片刻不离盯着常贵妃的脸,继续施压。
常贵妃皱着眉头,突然激动了起来:“皇上,臣妾跟了您这么多年,却原来,一直到了今时今日,您都不曾给过我一丝一毫的信任,是吗?您到底是把我当成什么了?”
以前都是皇帝质问她,如今本末倒置,皇帝眼底的眸色就跟着一yīn。
常贵妃看着他,眼底的神色由悲戚转为愤怒。
然后,她便撑着膝盖站起来,也不管皇帝的反应,径自转身就往外走,一边讽刺的冷笑道:“随便你吧,生死都握在你手里,还管得了你是怎么想的吗?”
皇帝居然没有继续发怒。
常贵妃推门出去,一抬头,却见西陵越正站在院子里。
两个人打了个照面。
常贵妃径自离去。
梅正奇赶紧迎上来,行礼道:“殿下稍等,奴才这就给您通传!”
“好!有劳!”西陵越点头。
梅正奇转身进去。
彼时皇帝还坐在椅子上失神,甚至连他进门的动静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