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归桐_作者:斑之(13)

2017-12-13 斑之

  纵然是现在就说服了大舅,又能如何?

  难道大舅就能力挽狂澜?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她能先知,可以对未来做出应变,便已经是万幸。

  尽力而为,无愧于心便好,又何必想那么多呢?

  郭圣通站在廊下深吸了一口清冽微寒的空气,方才抬脚进去。

  她首先要做的就是再次证实她的先知的确存在,而不是胡思乱想。

  郭圣通由着侍女们伺候着洗漱更衣后,就把她们全打发了,只留下常夏和羽年同她说话。

  不知为何,她很笃定这两个照顾着她长大的侍女值得她信任。

  纵便是从她嘴里吐出什么惊人之语,她们惶恐不解之下也绝不会向旁人吐露半句。

  这种自信,就好像她们不止是伴了她八年,而是伴了她一生,已经用漫长的时间证明了她们的忠诚。

  青铜连枝灯上烛火摇曳,满室明亮。

  蜀锦窗幔已经从银钩上放下去,掐丝鎏金饕餮纹香炉中燃着馥郁甜香的阇提花香,刻漏滴滴哒哒地走着。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觉得分外安心自在。

  漆里舍天然就带给她一种安全感,是以她开门见山地问常夏同羽年:“王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人?”

  郭圣通记得她怪烧之前曾确确实实听到有人叫“母后”、“太后”的,会不会和王皇后有什么关联?

  常夏同羽年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眸中看到了讶然。

  女公子病了这一场后,真的和从前不一样了。

  就好像一夜之间长大懂事了不少,像今日在马车上就听了劝乖觉地关了窗。

  但又似乎不止那么简单,像今日在碧玉轩外听见真定王和王后劝说翁主改嫁时,她们就该劝女公子走。

  但不知为何,望着逆光而立女公子的背影,她们两个都有些不敢去劝。

  从前是怕她发脾气,今日却似乎单纯地就是有些畏惧。

  事后她们回想起来时还当是错觉,但此刻迟疑下迎上上首女公子的目光时心下竟真有些乱跳。

  女公子身上似乎多了点气势,就像是真定王身上的气势。

  莫不成是外甥似舅?

  “咳——”

  郭圣通清了清嗓子,微微蹙眉催促着常夏同羽年。

  她知道她忽然问起王皇后是有些叫人生疑,但小孩子家对凤座之上荣耀无限的皇后好奇也属正常吧。

  还是,王皇后根本没她想象的那般风光?

  郭圣通心下蓦然一跳,凛然看向常夏同羽年。

  常夏叹了口气,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眸中闪过哀切同qíng之色。

  “说句僭越不敬的话,王皇后也实在是个可怜人,听说眼睛都已经哭瞎了。”

  啊?

  郭圣通瞠目结舌,谁敢给一国之后气受?

  旋即她脑中晃过一个念头:是皇帝?

  常夏接下来的话渐渐证实了她的想法,“王皇后是孝昭皇帝时丞相王訢之孙——宜chūn侯王咸的掌上明珠,嫁给当今天子后生了四子一女……代汉立新之前,天子曾退隐新野……天子的二子王获因杀了一个奴婢而被天子bī迫自杀……”

  郭圣通吓了一跳,天底下竟有这样的父亲?

  或许天子如此秉公执法,正好证明了之前郭圣通偶尔听人谈及的天子种种贤德之举所言非虚。

  但她就是从qíng感上有些接受不来,王获是错了,确实该受到惩治,但由亲生父亲将之bī死总叫她心下心有戚戚然。

  她也开始同qíng王皇后,她作为一个旁观者都如此痛心,何况亲生母亲?

  常夏还在继续,“元始四年的时候,天子长子因犯禁而被下牢,在牢中饮毒自杀。后来又不知怎么就连天子长孙王宗和孙女王妨也先后死了,王皇后连遭重创,悲伤不已,日夜哭泣……一双眼睛生生哭瞎了……”

  说到这,郭圣通已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叫因犯禁下狱?

  犯了什么禁?

  又是多严重的罪连孙子和孙女都不能放过?

  她心下一片冰冷,不由自主地往最坏的可能xing想去……会不会是……

  要不是的话,为什么王皇后会无力阻止?会哭的眼瞎?

  常夏的话到这里却还是没有完,“孝平帝病逝后,当今天子先为为摄皇帝,后从天下请命而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