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圣通莞尔,接过后一口气撒下,那鱼儿立时便凑到一处争抢个不停。
喂过鱼后,二舅指着隐没在假山后的一座望楼:“居高临下俯瞰全局,又是一番景色。上去看看?”
郭圣通点头。
这座望楼足有三层之高,一口气爬到最上面后,郭圣通微有些喘,不过等纱幔被束起后,朝外望去果真是别有一番风景。
偌大的宅子尽收于眼底,还没来得及走到的地方也趁此看了个大概。
只是,寒风拂来,叫人颇有些受不住。
郭圣通刚想转过身去,却不妨看到一墙之隔的隔壁宅子中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的目光不免逗留了下来,眉头也不自觉地轻轻蹙起。
那身影似是在嘱咐什么,等着话说完转过身来,郭圣通瞧得真切,那是是大舅母身边的朱碧!
她怎么会在这?
二舅又特意带她来这,难道问雪在这?
隔壁这宅子便是一般官宦人家都住不起,竟给一个婢女养病用?
大舅母身边的朱碧又为什么在这?
问雪几时有这么大的脸面,养病之时能劳动大舅母身边最得用的朱碧来看望。
除非……
朱碧是代表大舅母来的,这宅子也是大舅母允许的。
可大舅母为什么要如此关心表哥身边的侍女?
答案已然是昭然若揭。
郭圣通不愿意用恶意去猜度他人,可事实就是事实。
倘若她还想自欺欺人,也未免有些可笑了
“问雪就住在这,是大嫂安排的,得儿该是也知qíng。”二舅不知何时站在了郭圣通身旁,声音中听不出什么qíng绪,“因为,问雪为他生下了一子。”
是了,果然是这样。
难怪问雪这病养了这么久,难怪问雪的父母都不知道她在那养病,难怪刘得会担心她会不会厌恶问雪。
所有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她还未和刘得成婚,他是不可以有侍妾通房的,更别说庶出子女。
她以此为理由悔婚,谁都说不出个不字,更是免去了她和长辈们开口的难处。
可是,她真不愿这样。
她想悔婚,便坦dàngdàng地悔婚。
而后,长辈们是责难她也好,刘得是怨恨她也好,她都会觉得心里痛快些。
本就是她不对在先,这都是她该承受的。
如今虽然是刘得欺瞒在先,她不必有什么内疚自责了,心中却也并不好受。
原来许多事qíng,真的只是她以为而已。
她以为大舅母和母亲一般疼爱她,她以为刘得对她的qíng比金坚。
不过,都是一场笑话。
这世间,真没有像外祖父和父亲那样一生只用qíng一人的男子了吗?
她缓缓转过头来,心中有什么慢慢地裂开。
“桐儿——”二舅的目光中有担心,有愤然,更有劝慰。
她淡然一笑,“二舅,谢谢您为桐儿费心。接下来该怎么做,桐儿心中有分寸。”
☆、第一百三十六章 心凉
入冬后虽是一天比一天冷,却是一直没下雪。
今年的天气很有些反常,初秋时关东地区陨霜杀菽,又碰上蝗灾,庄稼因此颗粒无收,广范围的饥荒中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此饿死。
十月,建兴帝大赦天下,国丧释除。
大赦天下自然是好事,但郭圣通却忍不住有些心凉,为王皇后心凉。
因为不过半月后,便有善于窥探上意的郎官阳修献符命,言中宫空缺,当再立国母。
建兴帝于是遣中散大夫、谒者各四十五人分行天下,博采淑女为新室选后。
大舅说建兴帝此举更多的是为了安定人心,粉饰太平。
但郭圣通还是没法接受,建兴帝对结发数十载的王皇后真就没有一丝qíng意吗?
也不知王嬿听闻了之后会不会愤慨。
或许,她对于建兴帝的冷漠绝qíng看得比任何人都透彻,早就没有了天真的期待吧。
可立继后了,就真的能安定人心吗?
郭圣通纵然不通政事,却也知道这是掩耳盗铃之举,除了耗损本就空虚的国库,没有任何作用。
但郭圣通看得清楚又有什么用呢?
为建兴帝选后的使者仍然兢兢业业地履行着职责,上月到真定后大舅还设宴为他们接风。
郭圣通身有婚约,自然不在此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