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尾红鲤高高跃出水面,砸开一地水花。
chūn天怎么会有荷花开?郭圣通楞在原地。
不对——
现在当是冬天才是啊。
那这是在梦里了?
她心下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许多时候梦境太过真实,叫她一时半会真有些难以分辨。
庄周梦蝶的事多了,她忍不住想,究竟该如何定义虚幻和真实?
须知有句话叫众口铄金,更有一个典故叫三人成虎。
眼见为实?
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的吗?
未必。
你怎知你所厌恶的人背后没有一番心酸苦楚呢?
你又怎知你欣赏的人私底下会不会另是一副嘴脸呢?
我们所以为的真就是我们以为的吗?
郭圣通说不出答案来。
她在假山旁歇了歇脚,继续往前走。
管它是不是在做梦呢,眼下风光不赖总是真的,不是吗?
阳光温煦,可在太阳底下走的久了,郭圣通仍觉得有些晒。
她便四处寻有什么什么凉亭游廊可以遮yīn,却不想在她举目四望的时候,眼前竟活生生地浮现出一座宏伟庄丽的宫殿来。
虽是在梦中,郭圣通仍然被吓了一跳。
正诧异间,有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皇后——皇后——”
是刘秀的声音。
郭圣通转过头去,果见着刘秀正朝走来。
他身着玄青色皇帝朝服,面如冠玉,眉清目朗,唇边挂着温煦的笑容。
皇帝朝服服色随五时色,即chūn青、夏朱、季夏huáng、秋白、冬黑。
郭圣通想到这个后,竟出了神暗自想道:看来这梦中当是chūn天。
“皇后怎么了?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温热的气息笼罩在郭圣通脖颈间后,她才猛然发觉她已经被刘秀圈在了怀中。
成年男子的气息叫她又是害羞又是难堪,她身子僵了僵,刚要挣脱开去,忽听刘秀笑问道:“今日宴饮实在有趣,皇后也该去坐坐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促狭
一阵暖风卷来,燕子呢喃声依稀可闻。
刘秀右手紧紧揽住郭圣通的肩膀,他掌心的温热穿透衣衫,一路畅行无阻地往她心底钻。
郭圣通心底没来由地便dàng开涟漪来,一股慌张不安迅速地渗透开来。
她急于摆脱目前的处境,未及多想张口便道:“陛下是又促狭了吧?”
话一落音,刘秀笑了,她自己却是傻了。
她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是又?
她很了解刘秀吗?
“还是皇后知朕。
今天宴席上,朕突生感慨,问群臣若是从前天下承平,他们的人生该是何等模样?
高密侯说他自幼便读诗书,当个博士该是不成问题。
这话实在是太谦虚,高密侯内参鼎铉,外执戎柄,委实是不世出的大才。
便是太平盛世,不说王侯将相,当个郡守总该是能的。
有了高密侯开头,群臣便各以次对,倒都说的都还像那么回事。
等着到杨虚侯时,他说他武勇尚可,可守尉督盗贼。
赫赫有名的杨虚侯竟说自己武勇只是尚可,这岂不是又和高密侯那般故作谦虚了吗?
朕忍不住笑了他一句,说就凭你这xing子,不去做qiáng盗就是万幸了,还能指望着你抓qiáng盗?”
郭圣通忍俊不禁,唇边也绽开笑来。
马武甚得刘秀欣赏,常引置左右,自然有其过人之处,也难怪他说武勇尚可后,刘秀会促狭打趣他。
等等……
刘秀只是说杨虚侯,她怎么知道那人叫马武?又怎么知道马武常随刘秀左右?
即便她心下猜测这梦境是她前世的回忆,可终究心底仍存着侥幸。
她期盼着时光会告诉她,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梦而已,是不会实现的。
可倘若不会实现,如何解释她的未卜先知?
莫不成这是她凭空构建出来的未来?
可,她为什么要这样?
她并没有这个执念。
将来天下大乱后,究竟是谁走上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她并不关心。
天家又如何?
王皇后幸福了吗?
便是建兴帝,他午夜梦回的时候,难道心底就没有半分空虚寂寞?
如此说来,这梦境真是她的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