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归桐_作者:斑之(299)

2017-12-13 斑之

  只是,这个chūn天它注定要寂寞了。

  邯郸城里有大半人家如今都在cao持丧事,早在城破前半月皇帝就qiáng制抓走了每家的男丁去守城。

  如今,那皇帝逃了,这些人家的男丁却大多都惨死了城楼上。

  有那侥幸活下来的,也逃不出来,都被俘虏了去。

  但也总算有个指望不是?

  而死了人的人家却是连哭都不敢痛痛快快地哭,生怕招了祸事上门。

  入夜后,隐隐约约有谣言传来,说是那武信侯要屠城。

  一时间人心惶惶,可又无计可施,只能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天亮。

  忽听得门外有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心都被高高揪起。

  于是立时披了外衣,蹑手蹑脚地跑到大门处开了点小fèng偷偷往外瞄。

  却见不过只是三五骑而已,便松了口气,重又回了榻上睡下。

  刘秀一行刚到城东,便听得人声嘈杂,哭喊声不绝于耳。

  文成易果真在烧杀劫掠!

  他细长温柔的双眼迸she出无法遏制的怒火。

  他握紧了缰绳,狠狠夹了一下马腹。

  文成易本只是想捞点钱花花,毕竟他刚纳了三房如花似玉的美人。

  那么一大家子,花销太重。

  美人们个个又都是打着跟他吃香喝辣的念头才跟的他,吃用穿戴处处都要顶好的。

  时日久了,自然捉襟见肘。

  可他能说不行吗?

  那以后他在家里还抬得起头来吗?

  进城前,那武信侯有严令不许抢劫祸害平民。

  他也不是不知道,只是想意思一下便作罢,但等他听说尚书令为了儿媳的病qíng跪求于武信侯跟前,仍叫那武信侯给拒了,他立时就改了主意。

  这武信侯委实欺人太甚!

  他要替尚书令出出这口恶气!

  武信侯当初被王昌追杀的如个丧家之犬,如今倒还抖落起威风来了,也不看看他还有几天活头。

  陛下遣尚书令来,真是为了助他镇抚河北的吗?

  还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那刀都悬在他脖子上了都不自知。

  入夜后,他领了帐下儿郎们来一家家地搜刮财物。

  碰着那不肯配合的,便一刀砍了堆在院子里点一把火烧了。

  如此几次后,再没有人敢逆着他的意思了。

  动静闹得这般大,尚书令那边也始终没出来说话,显见是默认了他的行为。

  文成易眯起眼睛来,眸中闪过一抹冷光。

  他倒那武信侯敢不敢露面。

  若是不敢,那他从此后就失了威严。

  若是敢,真好让他来教训教训他。

  不过就那个文弱白净到胜过女人的武信侯,他料想他也是不敢的。

  想来他即便知道了,也只能缩在营帐中发脾气。

  文成易笑了笑,踱步出了院门。

  却听得有刀锋划破空气,笔直落到他跟前。

  身后跟着的士兵们倒抽了口凉气,全愣在原地。

  文成易抬眼望去,是那个从武信侯孤身北上便跟着他的邓禹。

  邓禹身后站着身姿挺拔如松的刘秀,正冷冷地看着他。

  文成易笑,用手拨开刀尖:“这大半夜的,武信侯怎么还不歇息?”

  刘秀灿若繁星的双眸成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文成易不以为然地笑笑,“我倒真不知道,您有话就请直说。”

  说话间,他就要从刀锋间走开去。

  邓禹手腕用力,把刀往前bī近了两寸。

  那尖锐冰冷的刀锋立时划破了文成易的肌肤,阵阵刺痛中淌下血来。

  文成易蹙眉,“您这就过了吧?”

  刘秀笔直望向他,只是那目光却不像落在他身上,而是穿透了他落在极远的地方。

  文成易被他看得心下发毛起来,正要再说句话时,刘秀开口了。

  他嗓音清冷,语气坚决。

  “杀!”

  文成易被镇住,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刘秀。

  “进城前,我曾下过严令。

  你既不从军令,便要为三军祭旗,以明正法规。”

  他说罢这话,便转过身去上了马。

  邓晨趁着人不注意,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压低声音低声说道:“你这便是彻底和谢躬撕破了脸,于大局没有什么好处。

  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再等等吧。”

  刘秀偏过头来看邓晨,双眸幽邃宛如宁静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