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说的没错,当日母亲让她但为自己计便可,是她告诉母亲她愿意嫁给刘秀的。
既嫁了,她便应当努力和刘秀相亲相爱,若实在无法再彼此厌弃也不迟。
可她只要一想到那枯寂凄凉的未来,就连预先想好的虚与委蛇都装不出来,只觉得心下厌恶至极。
难怪前世的她说她不争气,她的确很没用。
既没法斩断qíng丝,又不肯戴上面具。
这般下去,只怕比前世的下场还不如。
她口口声声说着担心至亲族人,却没为改变未来做一点努力。
倘若她不能狠下心肠戴上那副面具,那她知道这点先机又有什么用?
她该振作才是。
郭圣通深吸了口气,用力回握住母亲的手。
“您说的对,是桐儿愚昧。”
她唇边徐徐绽开笑来,“我会努力改过的。”
母亲却愣住了。
兴许是她答应的太轻松,叫母亲反反复复在心底演练过多遍的对答没处施展而有些失落。
也兴许是知女莫如母,她已然看出了些不对劲的地方。
但无论怎么样,孩子大了,有点自己的心事再正常不过。
只要不是什么坏事,万不可苦苦相bī,只当不知道没看出就好。
她自己也是从这般年纪过来的,知道有些话即便是母女间也是没法轻易吐露的。
但她相信,她的桐儿倘若真有了什么大事,必定会来和她这个母亲商量。
她笑着拍了拍郭圣通的肩,缓步出了卧房。
母亲走后,郭圣通又站了会,方才叫人进来伺候她盥洗更衣。
当晚,她叫羽年磨墨,在灯下写了一封催刘秀回来的信。
夜风卷着月光漏进来,茉莉馥郁的香味流散在空气中。
她看着常夏拿了信往外疾步而去,不知怎地鬼使神差地叫了声:“等一下——”
常夏回头,“夫人忘了写什么吗?”
郭圣通摇头,示意她自去。
常夏有些奇怪,却也没做多想,大步出去唤人急马送去。
这晚,郭圣通没有再做梦。
一夜酣眠,她的jīng神难得饱满了一次。
跪坐在梳妆台前时,她望着镜中明眸善睐的少女轻轻漫开笑来。
羽年见她心下愉悦,便从梳妆盒里挑了两对不一样的耳坠给她挑。
☆、第一百九十八章 相见
郭圣通笑着看过去,但还不等她说话,她耳边便毫无预兆地炸开一道熟悉的声音。
“倒是长进了一点……”
她的身子立时僵住,再也动弹不得。
那声音嗤笑几声,又轻轻道:“……只是,看事还是这般浅显……”
它说完后,便立时消失的gāngān净净,恍如这一切都是郭圣通的幻觉。
她望着眼前羽年和常夏一开一合的嘴,心下愤怒到了极致。
你究竟想告诫我什么?
为什么不能一次xing说明白?
要和那个梦境一起愚弄我?
为什么?
为什么我始终没有选择的余地?
不论是嫁刘秀还是含着这一腔不甘的恨意重生,都没有人来问过我的意思?
我多想说一句我不要!
她藏在宽大袖子中的手渐渐握成拳,越来来越紧,紧到那指甲已经陷进ròu里痛得她蹙眉却还不肯松开。
她究竟为什么要重活这一世?
前世种种,就让它似云烟般散去不好吗?
为什么要叫她这一生还要再经历一遍那些酸甜苦辣?
究竟是为什么?
她心下缓缓散开一团凉气,那凉气一路逆行而上直到脑顶才止住脚步。
她空dòng的目光无意识地漫扫过眼前的一切,侍女们关切的面容不停地在眼前晃动,叫她心烦无比。
她阖上眼,静静坐了足有一刻钟,方才再睁眼。
她笑着道:“兴许是饿了,方才眼前一阵阵发晕。”
常夏和羽年闻言,便要去叫府医来,“莫不是贫血?”
她止住,指着自己道:“我这些年医书是白读了吗?就是饿了——”
说完这话,她伸手往羽年手中挑了那天青色的耳坠,“快些为我梳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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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郸宫,温明殿中。
刘秀正在案前对着一副舆图写写画画,忽有脚步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