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圣通楞了楞,旋即反应过来他是在为她去结好谢躬而答谢。
她忙挥手,苦涩道:“半点没帮上你,还着两条人命……”
他打断她,揽她入怀,温声道:“不,不管是对我还是对范氏,你都尽力了。”
她望着他,喉间有些发哽,说不出话来。
她不是真心要帮他,却是真有意要救范氏。
可后者反而不信她,前者却感谢她。
他轻轻松开她,随意捡了两卷书牵着她到了南窗下的软塌上坐下,递给她一卷书:“睡不着就看书,一会我要查问。”
郭圣通失笑,“你以为你是讲席啊?”
刘秀道:“我从前还真想过以后要不要当个讲席,育人子弟也是件很有意义的事qíng。”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添了一抹郭圣通都听得出的黯然来。
争霸天下是刘秀长兄的愿望,却不是他的。
可如今,他走上了这条路。
或许为什么用梦想来定义对未来的期待的原因吧,因为到最后很多人会发现那不过是一场永远无法成真的梦。
郭圣通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了墙上挂着的那幅荷花图,她指着画轻声问道:“你觉得那画怎么样?”
刘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荷花图上从花瓣到荷叶再到落在其上的水珠,全都传神至极。
仿佛闭上眼,就能嗅到那荷花清香。
他真心实意地赞道:“实在是妙笔生花,也不知是哪位画师所画?”
她道:“问这个做什么?”
他道:“倘若有幸能求得几幅佳作,也是一大幸事。”
她听了这话,合了双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道:“况儿画的,你想要一会就找他要。”
况儿?
况儿还有这般天赋?
他还想再问她,但她已经垂下眼帘专注地看着手中书卷来。
他看了她几眼,而后把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他终于明白了岳母叫况儿拜于她麾下时她眼中的抵触了,那不单单有担心,还有惋惜痛心。
☆、第两百零二章 五个
雨意蒸云暗夕阳,浓薰满院落花香。
郭圣通脚刚一踏出漆里舍,就被迎面浇来的滚滚热làng打得差点掉头就回去。
都傍晚了,怎么还能这么热?
一天当中,也就子时过后的一两个时辰能凉快些。
平日里屋中虽摆了冰山,又有常夏和羽年给她打扇,但她仍觉得热气透过窗棂漫进来。
她向来苦夏,自进六月热了起来后便什么都不想吃。
整个人都懒洋洋的,gān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书不想看,话也不想说。
刘秀见她这样,便越发坚持晚膳要去锦棠院中一起用。
他振振有辞地说:“一天下来,总得活动活动。”
郭圣通看他一眼,心道难道晚上就不算活动了吗?
要不是这头早就开了,这么热的天她一定要被他踹下榻去。
她看了刘秀一眼,懒得和他说话,冒着暑热疾步往前走。
他紧随其后,低笑道:“回去多给你喝半碗酸梅汤。”
郭圣通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他这是在奖励她?
她是三岁还是五岁?拿吃的喝的哄?
酸梅汤是炎炎盛夏里唯一能拯救她的了,结果他倒好,见她一口气喝了一罐酸梅汤就大惊小怪地说什么这是凉的喝多了不好,硬是规定她每天只能喝半碗。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好为吃喝当着一屋子侍女家人子的面和他争执?
自然是微微一笑,不发一言。
没过两日,母亲也不知道从谁嘴里听说的,还和她夸他:“这大一点就是好,知道关心人。”
见她不以为然的样子,母亲拿手指头治戳她:“你就知道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你是没见过好些年纪相仿的夫妻中,那做夫君的就跟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做这样人的妻子,一辈子都有cao不完的心。你就知点足吧——”
嗯,知足。
她也想知足。
可人xing贪婪,哪有什么知足可言?
不过是望而不得后克制再克制罢了。
一旦沉沦,就会要求更多,永远也没有满意的时候。
无qíng心狠莫过帝王,前世时他已不再爱她,连后位都要替那个亏欠许久的“她”讨回去。却也没有处死她,那她是不是该庆幸劫后余生而感到知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