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意,但是他所有的温柔只给他的发妻。
他清雅的面容渐渐结上了冰,“公主殿下若无事,臣便告退了。”
非常幸运的是,在这一刻,她的qíng绪得到了很好的控制。
她得体而优雅地笑着点了点头,仿佛这一切只是她的临时起意。
她终于保住了最后一点可笑的自尊。
宋弘走后许久,她开始慢慢地往回走。
她不能就这么出宫,还得叫文叔夫妻俩放心。
她很想哭。
但是,她已经不能哭了。
她极力遏制住着股qíng绪,直到呼吸都不畅。
她想,她真是傻极了。
就因为自己是公主,就因为自己还有几分容貌,便自信宋弘是不会拒绝她的吗?
可她又想,她眼光还真是好。
一见钟qíng瞧中的都是这般有qíng有义的男子。
有几个能像他这样,膝下空虚却既不纳妾也不另娶。
做他的夫人,一定很幸福吧。
她回到却非殿时,已经彻底从那股不可控的痛苦中挣脱出来了。
她装了会失落,就开始抱起刘疆逗弄。
等从却非殿出来时,就连她自己都以为她好了。
直到从朱雀门下经过,她回眸望去,看到却非殿前的望楼上窗纱依旧束起,那股细细密密的疼痛又cháo水般地涌上来。
她终于哭了。
……
夜里睡下后,郭圣通仍是不安:“大姐会不会还在哭?”
刘秀想笑:“你怎么就把大姐想的这么脆弱?”
郭圣通被他说的有些火大,她一直相信,就算qiáng大如吕后,也是有极其脆弱的一面。
因为,她也只是人,普普通通的凡人。
但很显然,刘秀不这么想。
他觉得刘huáng即便有些qiáng颜欢笑,但也很快能恢复过来。
“伤心一段时日,也就忘却了。”
郭圣通想起望楼上心下浮起的qiáng烈不安,觉得如何都不能就这么不管了。
她连着半个月都把刘huáng叫进说话。
但真如刘秀说的那样,刘huáng只短暂地消沉了几天,便振作了起来。
郭圣通甚至有种错觉,仿佛她那点失落都是因为被拒绝伤了自尊。
可——
不是,不是。
郭圣通能肯定。
因为她前世也是和刘huáng一样,她也一见钟qíng过。
废后后,她极力让自己过的很开心。
但究竟如何,她心里再清楚不过。
要努力让别人觉得自己快乐的人,怎么会快乐?
可渐渐地,她也有些不确定起来。
或许,真如刘秀说的那样,刘huáng比她想象的坚qiáng。
就因为自己一蹶不振,便觉得别人也像她这样?
她迷茫起来。
五月下旬,夏意渐盛。
这天夜里,她做梦了。
很黑很黑。
黑到一开始她没有意识到她在做梦。
直到她发现很远很远的地方有处亮光。
亮光下有个很熟悉的身影正在读书。
她想也没想地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可那身影在她快到时倏然消失了,只留下一卷帛书。
她捡起来读,明亮的光影下字字扎心。
“……时帝姊湖阳公主新寡,帝与共论朝臣……后弘被引见,帝令主坐屏风后……帝顾谓主曰:'事不谐矣。'……”
☆、第两百七十五章 养子
郭圣通看的心头狂跳。
这是起居注还是史书?
她立时呼吸急促起来,不管不顾地往前翻去。
她想知道,想知道所有的前因。
可……
空白的,全是空白的。
她想起那个倏然消失的熟悉身影,猛地醒悟过来。
那是前世的她!
她一直住在她心底!
她忙极目四望,然而太迟了。
四下里黑魆魆的,只有这一处亮光。
人即便就躲在不远处,也是看不着的。
四月南风大麦huáng,枣花未落桐叶长。
江南的四月恐怕已算得暮chūn了,但洛阳的四月却还是chūn光正盛时。
郭圣通常牵着摇摇晃晃能走路了的刘疆在晴日里踱步于却非殿中,小小的孩子在满了周岁后能说的话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