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母亲无暇分心去理旁的事,全心扑在为她延医请药上面。
叔父那时候搬走,又没有遣人来知会。
待郭圣通病好后,知qíng的人还只当母亲早知道了,也不会在她面前多嘴绕舌。
如此一来,母亲竟是现在才知道叔父一家悄没声地搬走了。
母亲自然也想通了此节,她气怒jiāo加地道:“若不是桐儿说浴兰节请他们一家过来,我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呢?”
郭圣通起初的惊讶过后,反倒觉得再好不过。
叔父一家若是还在真定,无论怎么样总还是要打些jiāo道的。
她便对母亲笑了笑:“既然叔父一家对我们避之不及,连搬家这样的大事都没来和母亲说一声,从此后再互不来往谁也挑不出我们的错处来。母亲就随叔父去吧,有什么好生气的?”
话是这样说,母亲到底气过后又遣了人去问是搬到哪去了。
用她的话来说,不能年终祭祀时对着先祖没个jiāo待。
郭圣通知道她就是担心,也懒得戳穿她。
四五天后,便有消息回来说是去了蜀中。
蜀中,是二婶母齐婉儿的娘家所在。
这是阖家去投奔岳家去了啊。
母亲又是无奈又是窝火地冷哼了一声,也终于放下心来,再不提叔父一家,全心筹备起浴兰节来。
弟弟郭况数着日子盼望起浴兰节好痛快地玩一天,一早就约好了玩伴要去城郊采艾、蒲、凤仙、白玉兰、柏叶、大风根、桃叶回来煮成兰汤沐浴去毒。
母亲知道他采药是假,能借机出去疯玩才是真,却也不愿说破孩子的一番期待之心,反倒每日晚膳后都会和他凑趣说起怎么采药。
像菖蒲生在水边,地下有淡红色根jīng,叶子形状像剑,ròu穗花序。根jīng不但可做香料,还可入药。
像凤仙还可以拿来捣碎了染指甲。
像白玉兰还可以拿来煮粥或和蛋一起蒸成蛋羹。
在母亲轻柔的话语中,浴兰节转眼就到了。
用过早膳后,姐弟俩迎着母亲含笑鼓励的眼眸饮了一杯蒲酒。
蒲酒蒲酒味芳香,有慡口之感,郭况颇爱,便伸杯又要。
母亲摇头不许,说小孩子家不宜多饮酒,又从红玉捧着的托盘上取过朱砂酒,用棉布蘸了在姐弟俩额头手心上擦拭。
口中念念有词地道:“染过朱砂,辟邪解毒,虺蛇不近,平安康健。”
冰凉凉的酒水辛辣中又带着些芬芳醇香,染在身上叫人有些昏昏yù醉之感。
郭况笑眯眯地任凭母亲摆弄完后,说了句母亲我走了,便迫不及待地领了家人子跑出去。
母亲叫道:“早些回来,等你回来沐兰汤。”
郭况远远地应了一声。
府中上下正在用菖蒲艾蓬蘸了朱砂酒四处洒,没一会那辛辣芬芳的香味就从窗间溜了进来。
经了太阳一晒,愈发气味浓烈。
门框廊下悬着用红纸束成一束的艾、榕和菖蒲,节日气息浓烈喜庆。
母亲见弟弟出了门玩耍,怕郭圣通无聊,便叫人砍了柳条来she柳。
☆、第三十三章 孤寂(2500推荐票+)
午后大舅母又遣人送了角黍来。
所谓角黍,是以菰叶裹黏米,杂以粟,以淳浓灰汁煮之令熟。
味道算不上太好,却也不坏。
母亲一口气吃了三四个,同郭圣通说节里就该吃些节日才吃的吃食。
母女俩玩了一上午,下午太阳又大,便坐在软榻上喝茶看书。
弟弟郭况满头大汗地跑回来,一进门就喊“今天斗糙我赢了”。
郭圣通便支起胳膊,抬眼问道:“文斗赢了?还是武斗赢了?”
所谓斗糙,还分文斗和武斗。
以对仗形式互报花名、糙名,多者为赢,此为文斗。
摘了韧xing十足的车前糙相互jiāo叉成各自用劲拉扯,此为武斗。
郭况得意洋洋地道:“我都赢了。”
他一口喝尽侍女奉上来的凉茶,“我把姊姊借我的那卷医书都看了,识得了许多药材。”
母亲同郭圣通便把他夸了又夸,赞他聪慧。
郭况得着表扬又不好意思起来了,说了句热着了要去沐浴更衣就跑走了。
晚间郭圣通泡在兰汤中想起弟弟还忍不住想笑,弟弟还是这时候最可爱。
等等——
为什么要说这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