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归桐_作者:斑之(529)

2017-12-13 斑之

  可是,他做不到。

  他什么都能舍弃。

  比如富贵,比如权势,却唯独不能舍弃马荻。

  他好不容易才肯定自己的心意,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想闯一闯。

  他也想过冲动一回,直接跪在杨虚侯府口求亲。

  只要把事qíng闹大了,依着陛下对阿姊的宠爱,他的胜算是很大的。

  可他不想阿姊那么被动,更不想陛下以为阿姊在bī他,以为阿姊用心不良。

  说来说去,隐忧都在外戚上。

  谁也没有办法跳过诸吕之乱。

  他也想过像固始侯一样把兵权一jiāo脱身出来,但阿姊怎么办?疆儿怎么办?

  郭氏只有他这一个儿子。

  阿姊和侄儿们能依靠的只有他。

  他也想过就这么远远地看着马荻。

  可她问他:“你能眼睁睁地看着我成婚生子吗?”

  他沉默。

  少女的感qíng最是炙热,她把刀架在了脖子上,笑着道:“你既然不要我,那我只有一死。”

  郭况走后,郭圣通叫人去前殿问刘秀什么时候回来?

  她很少这样。

  所以,长秋宫的人一露头,刘秀就知道她有事要跟他说。

  这天,他回去的很早。

  但手上的事实在是太多,哪怕只捡火烧眉毛的处理,也让他忙到了月上树梢。

  今夜夜色不好。

  月亮像长了毛一样,蒙上了一层模模糊糊的白影。

  乡里人和土地打jiāo道的久了,一见着毛月亮就叹气。

  这是要下雨啊。

  夏天一下雨就是bào雨,再一停不下来,很轻易地久能把侍弄了小半年的庄稼给毁了。

  对看天吃饭的农人来说,没有比这更糟心的事qíng了。

  刘秀虽是高祖之后,但父亲去后家境败落,为了活下去,从前十指不沾阳chūn水的母亲都拿起了锄头,他自然也就没什么好矫qíng的了。

  gān的久了,还真爱上了。

  看着自己亲手栽下的种子生根发芽,再慢慢长大。

  等到收获时,内心的那股满足感真是难以形容。

  他那时完全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当上皇帝。

  当皇帝很累,真没有从前幸福。

  要平衡要制约要考虑的太多。

  好在他还有桐儿。

  他知道朝臣们对她有些不满意,认为她心思太多。

  但他明白她的不安,汉室有太多皇后不得善终,她想自保,这并不是错处。

  朝臣们说她弄权,可是她因此祸国殃民了吗?

  没有。

  她一直陪着他。

  只要想到她在他的生命里,他的心忽地就柔软了。

  也不知道桐儿是有什么事,竟破天荒地让人去前殿催他。

  他的心提了提。

  应该不是肚子里的孩子要什么不对吧?

  他心绪杂乱,忽地肩舆停住。

  长秋宫到了。

  桐儿就等在宫门口,显是等了好长时间。

  他忙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在这等我做什么?进去等就是。”

  郭圣通笑:“我想尽快见到陛下。”

  进了殿后,郭圣通亲自服侍着刘秀洗漱更衣,又陪着他用完了晚膳。

  刘秀一直等着她开口,却始终不见她开口。

  等着躺下后,他终于忍不住问道:“桐儿,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就是。

  我们十多年夫妻,有什么还不能对我说吗?”

  她没有说话,只是突然扑进了他怀里。

  好半天刘秀才听见她闷声道:“我不想叫你为难,可又只能对你说。”

  他的心一下化成了满池chūn水。

  他的手穿过她的发丝,“若是你遇着事不肯依赖我,我才要心寒呢。”

  她从他怀里挣脱开来,“郭况要娶马荻。”

  他噢了一声,伸开双臂去抱她:“不容易啊,总算开窍了。”

  他笑道:“好事啊,这怎么了?”

  郭圣通蹙起眉来:“他要娶马荻。”

  他认真地点头,“我不聋。”

  他给她掖好身后的被子:“我知道你忐忑什么,你不是忐忑年纪辈分的不匹配,而是害怕我不能答应,害怕朝臣们的嘴。”

  他说的太直白,以致于郭圣通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但他仍在说着:“可是,有什么呢?

  只要况儿喜欢,让他娶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