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归桐_作者:斑之(561)

2017-12-13 斑之

  “近来忙吗?”

  刘疆落坐后抿了口茶水:“度田还是不是很顺利……”

  度田?

  她噢了一声,不自觉坐直了身子——她有预感,刘疆接下来要说的话和她有关,和刘秀也有关。

  果然,他望向她,yù言又止了半天,终于开口道:“母后,您还是别在这件事上和父皇唱反调了。”

  唱反调?

  原来前世的她并不支持刘秀度田。

  这会不会就是她失宠的原因?

  郭圣通若有所思地想道。

  刘疆继续说道:“毕竟,父皇现在比任何时候都需要我们的支持……”

  他的劝诫到这里就打住了,并没有往下延展。

  但郭圣通从他的话里读到了更多意思:yīn丽华坚定地站在刘秀这边。

  哪怕度田伤害的是南阳贵族的利益,她仍然选择和刘秀站在一起。

  这样温柔体贴的yīn丽华,怎么能不叫人喜欢?不叫人心疼?

  而她,尽管是出于度田动摇统治根基的目的反对qiáng硬度田,仍然没法让刘秀释怀。

  她是他的妻子,他们应该风雨同舟,面对一切问题。

  但她没有。

  从这个角度来说,她确实叫刘秀失望。

  因为她也盼望着最亲近的人在最艰难的时刻不管不顾地支持着她。

  她闭了闭眼,忽地觉得疲惫到了极点。

  这一刻,她不想再去想前世究竟谁错谁对,谁亏欠谁比较多的问题。

  刘疆看出了她的心qíng遭到了破坏,他有些歉疚但并没有多少后悔。

  在他看来,母后很多时候的确很不考虑对方的感受,但却又格外计较对方的付出。

  这很不公平。

  他记得他还很小的时候,父皇和母后恩爱的很。

  他们无话不说,他们互为支撑。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味的呢?

  他也说不出大概的时间来。

  他只能苦涩的承认:yīn丽华的确比母后更知道父皇需要什么。

  他当然相信父皇是喜欢母后的。

  若不然在舅爷谋反后,父皇完全可以顺理成章地问责母后问责郭氏。

  哪怕他是长子,但只要不是嫡出,这个太子也轮不到他来当。

  可父皇没有,他仍然选择立母后为后,立他为太子。

  父皇在之后花费大把时间和心血悉心教导他,期待他能成为合格的继承人。

  可对帝王来说,爱恋是很虚无缥缈的东西。

  因为,它是会变质的。

  当你长期处于付出的一方,收获的却只是理所当然的接受和没有止境的抱怨,任是谁也会腻烦的。

  可母后意识不到着一点,她生于名门望族,自小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哪怕天下动dàng不安,可母后又吃过一次苦吗?

  没有。

  她天真单纯的让人忍不住想宠溺一笑,但而后却是长长地叹气。

  倘若母后嫁的是郡国大姓人家,说不得母后一生都能得到宠纵得到包容。

  然而,身为皇后,这天下对身在其位的人有太多期待。

  父皇也期待着母后能负担起皇后的责任来。

  然而,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于是,越来越疏远。

  等到隔阂变成来鸿沟,他明知道自己点不醒母后,却仍然想提示她。

  父皇确实不该偏爱yīn丽华,偏爱刘阳,可母后难道你就半点错都没有吗?

  刘疆站起身来,“母后,孩儿走了,改日再来给您问安。”

  母后置若罔闻,显然还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没有继续叫她,而是咬了咬唇走开。

  快走出庭院的时候,他忽地回头。

  母后仍然低着头,仿佛随时要哭出来。

  似是意识到了他的目光,她扬起脸来粲然一笑,把悲伤的一面留给她自己。

  刘疆的鼻子一下酸了。

  刘疆走后,郭圣通再没心qíng看花。

  她枯坐到天黑,食不知味地用过了晚膳倒头就睡。

  翌日起身仍在梦里。

  这个梦真长,长到她有一种很荒唐的感觉:她会不会就留在这了?

  她心qíng不大好,倚着窗发呆。

  没有任何预兆的,天忽然黑了。

  越来越黑。

  浓墨般的黑从高空漫下来,几乎是霎时间就笼住天地间,黑的让人窒息。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