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敏从牛棚把人叫回来,当即写了契书,双方签字画押,按上手印,事qíng就算是成了。
见齐老三毫无疑义的样子,刘家父子这才信了家里的事qíng周敏就可以做主,对这位大姑娘更充满敬畏之心。这个时代,寻常女子难以掌管家大权,但每一个能掌权的也必定都有自己的厉害之处,不可轻视。
双方签订的是雇佣契书,不是卖身契,但年限也定得很长,是三十年。
不过刘叔父子对此都不在意,反倒在签订了契书之后,才总算是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安心。往后他们就能够踏踏实实的在这里扎根,将来刘勇若娶了本地的女子,开枝散叶,若gān年后也就跟本地人没有任何分别了。
这一次的事也给周敏提了个醒,虽然她已经尽力思虑周全,但总不免有遗漏的地方。再加上这一次的计划并非小事,而且她是打算让齐家为主导的,所以定下契书之后,便立刻去了书房,打算写一篇计划书出来。
石头自然也跟来了。
路上周敏将事qíng说了一遍,叹道,“到底不是自己了解的东西,若不是今日问得细,险些出了丑。”
“是的我错才是。没有调查清楚,就将这事推了出来。”石头有些窘迫的道。
周敏摇头,“这些东西我们都没接触过,仓促间哪里能想到?你能在接触到刘叔父子之后,就立刻想到这桩生意可做,已经十分难得了。这份眼光是最要紧的,其他细枝末节都可以完善。倒是我,本以为成竹在胸,结果却闹了笑话。”
石头好笑道,“算了,咱们也不必急着揽错。记住了这个教训,往后不再犯就是。”顿了顿,又问,“你想让唐家和邱家也参与这桩生意?”
“纻丝历来都是贡品。”周敏道,“没有官方背景是不行的。唐家是传承数百年的大世家,在朝中的根基十分稳固。邱家虽然是本朝才起家,跟宫中的关系却更加密切。”
说到这里,她也不由微微一叹。在有能力的qíng况下,谁不希望有钱自己赚了呢?但这是封建社会,阶级是永远无法越过的壁垒,上位者对下位者具有绝对的统治权。
所以江南的豪商士族会支持族中子弟考学出仕,努力培养官员。如果自家子弟没出息,则必须想方设法跟官宦世家结盟甚至结亲,也不乏有富商直接投到权贵门下寻求庇护……
别看他们现在好像很风光,但不说征州府,就算高顺县的徐县尊,一声令下也都可以让他们辛苦积攒下的家业转瞬付诸东流。“灭门的令尹,破家的县令”,哪个时代都是如此。
不说现在了,就是后世,商人们若在政府机构有人帮衬,生意也会好做得多。
机缘巧合之下跟邱五爷和唐一彦认识,并且将这二位绑上了船,可谓是周敏穿越之后最正确的决策了,自然必须要继续力行下去,有了好事拉上他们,不光是分润好处,也是分担风险。
石头见她面色怅然,便道,“都听阿姐的。”
其实他倒也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毕竟出去这一趟,他一直在注意观察这些东西,自然也有所得。只不过从私心来说,对唐一彦和邱五爷,石头总抱着微妙的敌意,所以才随口一问罢了。却不想牵出了周敏诸多感慨。
到了书房,周敏摊开纸笔,正要下笔时,忽然转头问蹲在炭盆前引火的石头,“你说,要不要去怀州请一两位织娘回来?”
“暂且不用吧。”石头想了想,道,“既然工艺刘叔和刘勇都知道,那就先让他们试试。至于织娘,附近的村中就有。就连咱们村里,好些上了年纪的婶婶们也多少会一点。反正咱们只做最简单的白纻,这些人想必够用了。”
“这倒也是。”周敏点头。关键是后面捣练的步骤,而这是刘叔父子知道的。
这么一来,也能避开怀州织造局,以免正面对上。毕竟他们并没有跟官造的东西争市场的意思。
“对了。”石头点燃了火,站起来时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忙道,“这不是小事,是否也要跟县衙那边通个气?虽说咱们规规矩矩的做生意,不碍什么。但毕竟这么大的种植园,要请的人不少,对高顺县来说,也是一桩好事。若能得县衙支持,往后就更好行事了。”
“应该的。”周敏抬起头,微笑道,“今晚就设宴请老费叔和世云哥过来坐一坐。石头你去跟爹娘知会一声,顺便去把人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