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人,竟然被污蔑为杀害自己的凶手,灵魂状态的晏依依愤怒极了,比当时被向来对她柔qíng蜜意的安王一剑刺死时还要愤怒。
她晏依依烂命一条,本就是权贵们鼓掌之间的玩物,可苏大人是能治天下的明臣,是百姓们天大的指望——这连她一介小女子都明白的事儿,怎么那些高高在上的皇亲贵胄们却一点儿都看不清楚呢。
在经历了无数次对审案的昏官大声呼喝,在苏怀瑾被上刑的时候无助地哭喊,和见他之后在yīn冷的监牢中瑟瑟发抖,却依然会对来访好友露出云淡风轻的微笑之后,晏依依竟发现,自己早认为死掉的那颗心,竟悄悄地动了。
这倒也没什么,她从不会更不敢奢望一丁点儿回应,她只是为他不值,为他难过。
亲眼目睹对方“身死”,晏依依带着无尽的愤怒和遗憾也失去了意识之后,再睁开眼睛,竟发现自己回到了五年前。
那时候,她还只是玉砚阁里受着调|教尚未挂牌的淸倌儿,没有之后五陵年少争缠头的万人追捧,也没有那时的黯然神伤。
在发现自己所处年代的第一时间,她下意识地就想去找苏怀瑾,告诉他定要远着那些小人,告诉他万事小心,他得活下去,因为有太多人需要他。
可出了房门不动声色地一打听,未来的花魁姑娘就傻眼了。
什么什么?你说你没有听说过江yīn苏郎的大名?
什么鬼……文渊侯府大公子是个不学无术不走正道的纨绔?你怕不是在逗我。
晏姑娘花了三天时间,把有关这个世界的苏怀瑾的消息能打听到的都打听了一遍过后,感觉自己的三观完全碎裂了。
不是……难道老娘前世是做了一场梦?
不过晏花魁着实是个聪明而想象力丰富的姑娘,在用一根金钗贿赂了楼里的guī奴,从他那儿得到更多的消息之后,一个大胆的想法逐渐从她的心底里升了起来。
难道……不止是她,苏大人也重生了?
小姑娘被自己的这个猜测弄得坐立不安,连觉都睡不着了,就想着要怎么确定自己的想法。
可苏怀瑾不到这烟花柳巷来,她一个未挂牌的清倌儿又被看得严,走不出这条街去,还真没办法想辙儿跟对方见面。
而且,见面了要怎么说才能让人相信,又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谁知道就在她苦恼的时候,机会忽然就来了。
都说青楼赌馆是消息流通最为快速的地方,这当然是有原因的,xing和金钱的刺激能够轻易用最快的速度剥夺一个人的理智,三教九流的人们几杯huáng汤下肚,或出于面子,或是想炫耀,能做出许多平时不会做的事qíng来,也会无意中透露许多本该被严格保守的信息。
晏依依也是听到姐妹们讨论一个嫖客醉酒狂言,竟敢出言侮rǔ大长公主府的消息,正当她气愤不已的时候,却又无意中偷听到了一个天大的yīn谋。
他认得那个唯唯诺诺听候吩咐的客人——是在前世,那是宁王府上重要的客卿,几年后便会被安cha到重要的部门,在京城里很是飞扬跋扈了一阵子。
而现在,他却显然在听另一人的命令行事。
而且这竟是针对苏大人设的一个陷阱!
奇异的是,在那一瞬间,占据晏依依心房的竟然不是焦虑恐惧之类的qíng绪,她只觉得欣慰,甚至开心。
——既然会被那些重要的人物如此谨而重之地对待,想来苏大人他,果然如同自己想象中一般,表现出来的平凡不过是在韬光养晦而已吧?
她就知道,像苏大人那样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泯然众人的!
心qíng激dàng的晏依依没有犯什么一时不察惊动反派的低级错误,她静悄悄地退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思考该怎么才能帮到自己一直以来最为敬慕的男人。
好在得益于重生,她表现得比前世这个时候的自己乖巧也能gān了许多,楼里的妈妈最近对她很是满意,连带着看管拘束也比前世小了许多。
晏依依借口说想出去透透气,老鸨叮嘱了一番后,也便放了她出来。
她带上面纱,将两柄伞和一些匕首之类杂七杂八的东西藏进提篮,尽量不引人注目地出去,老远就看见了从街口走进来的苏怀瑾。
——他还是那个样子,就像前世无数次与姐妹们暗自欣喜地注视着的时候一样,一袭白袍出尘,乌发高高绾起,光是站在那里,就是满身卓然除尘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