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家掌管着两淮沿岸的两大盐岸,家财众多,项家虽是豪绅,在江南或许能占个前几名,可要跟鲍家比,还是差那么一截。故而即便鲍世功现在不理事了,于qíng于理项景昭都得前来拜访。
项景昭从生下来,还真没见过什么能压住自己一头的人,这鲍世功便是头一个了,好在都是生意人,钱财不一但身份相等,没收到多少不平等的待遇。鲍世功又是早年走南闯北到处行商的,嘴皮子功夫十分厉害,场面一度非常热络。
两人先互相寒暄了几句,又问了些闲话,便聊起正事来。要说这正事,就得好好道道项家在晋城受的憋屈了。
原来近年晋城来了个京城来的人物,姓王,认了宫里总管太监做gān爹,得了个百户的名头,嚣张得很。本在京城坐着,可奈何得罪了人,京城那满城随便一揪就是一把皇亲贵渭的地方,如何容得下他放肆?
这边王百户走了他gān爹的路子,逃到山西来。谁知他回来了也不安分,又捣鼓起做生意的事。做生意也就罢了,偏做起酒楼的生意。也是巧了,项家在山西地界,做的便是酒楼生意。
需知晋城地界本就不大,晋商大多务盐,做的是四处奔波的生意,平时也没几个人来抢项家生意。如今项家在晋城根基已深,酒楼市场本就饱和,那王百户上来就cha一脚,还尽gān仗势欺人的事,能叫人不气?
何谓仗势欺人?恶意压价,依仗权势提原料价格,还单争对项家提,你说可气不可气?
这次那王百户更是得寸进尺,眼看自己的酒楼做不起来,又上不了新菜,竟带着一帮地痞流氓来项家酒楼闹事。
原敬着他身后的势力,项家一直对晋城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都欺负到家门口来了,如何能忍?故而项仕鹏便派了项景昭往山西赶来。
这事对错原本就分明得很,若是衙门有用,直接送官肯定来得更了当快捷。可是偏项家是商,王家是官,身份上就低了一层,再加上王百户那样不讲理的xing子,去了官府如何说得通。
所以项景昭来山西第一件事,就是将原本在山西的管事递jiāo给衙门的状子给改了——原本举报王家酒楼的状子,改成了只用收一点补偿费。此举正是惊了围观的一众民众。原以为这项家大少爷来是为自家撑腰,怎么刚一来就认了怂?
这边鲍世功不正在说吗:“虽说民不与官斗,可是咱们也不能太软了些,平白叫人踩到脚下。兔子还有三分气呢!依我看,这状子就不该改!”
项景昭受教地笑了笑:“鲍世伯教训的极是……”说着轻笑着抿了口茶。
鲍世功便啧啧摇头:“你这孩子,跟我还绕什么弯子?你父亲跟我从年轻的时候便是至jiāo,你家产业出了这事qíng,鲍叔叔肯定会鼎力相助的。你也别跟我藏私,我也早听人说了你是个心里有主意的,现在你先说出来,我们一起商量,总好过你一个人瞎计较。”
“你虽然早慧,可现在对面站的可不是你平日里对着的那些个毛头小子,还是小心为好。”
项景昭看这鲍世功说话倒是有十足的慡快劲,也觉对味,便不遮掩,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王家确实欺人太甚,但是他老家就在晋城,上头又有那样有权势的人罩着,我若是死揪着不放,到头来怕还是得了现在这样的结果。”
鲍世功笑眯眯地点点头:“确实,即便死磕到底,争的也不过是一时的意气,于长久无益。只是如今若不争这口气,连着以前受的气一起咽下去,啧啧……”
这是说项景昭忍是可以,但这次却忍得太过了。
鲍世功轻笑着摇摇头,仿佛对项景昭的打算很不以为然。他自然知道听项景昭的口气他是想做点大事,最好能永远解了王家这个后顾之忧,可是身份悬殊,又是彼高己低的状态,如何能叫人听自己的呢。
项景昭自己也是知道的,他这次来山西待不长,顶多半个月就得走。王家对自家酒楼的欺压已经长达一年半,岂是自己短短半个月就能解决的了的?
他也没给自己下死命令,非得解决了这件事不可。只是不管解不解决这事,他直觉死磕不是个好主意呀,起码对他自己来说不是个好主意。
项景昭从来都是个温和xing子,或许是因为他是女人的xing子,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总是不乐意去撕破那个脸皮。如今若是报官,两家在公堂上对峙过,那就是把矛盾拉到了明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