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三国演义》里那叱咤风云的貂蝉,除掉董卓,便被作者永远的抛弃,哪怕最终的结局,也只能由读者自行脑补上只言片语。
胸口的伤,撕裂般的疼。
很久了。
已经很久都不知道什么样的感觉是疼了。
自从进了吕布的军帐,她就再没受过半点的委屈。
逃出少女时代留下来的qíng愫,她终于发现,那个人,那个她曾经一心杀死、后来一直躲避的人,竟然给了她这一生中最为娇惯的时光。
明明只是个被献给他寻欢作乐的玩物,却硬是宠成了汉室皇女都无比嫉妒的公主。
她有任务、她有使命,可是因为他,她却时时刻刻可以忘记一切。
哪怕,做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女,他,也会顺着她的意愿。
但她没有。
她放着受人疼惜的日子不要,依旧选择了那条坎坷艰辛的佣兵之路。
斥候貂蝉,本可以做宠妻貂蝉啊……
看着被她几度bī上绝路的男人守在chuáng头的疲惫模样,这一晚,貂蝉有点慌。
那样毫无理由的宠溺、那样毫不掩饰的温柔。
这个世界上,难道真的存在无缘无故的好么?
她总觉得这世间的事,必然是有因才有果的,她想不出吕布对她如此包容的原因,便将一切都归功于她那张举世无双的脸。
那是怎样动人的一张脸啊……
闭月。
真真正正的闭月。
连月中嫦娥都自愧不如。
可是如果真的只是为了那张脸,当她的子龙哥哥对她视而不见,当她láng狈不堪、满面泪痕,当她的绝世容颜被眼泪和哀嚎毁的一踏涂地,为何,他依旧没有向嫌弃?
她身上那值得他为之癫狂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她忽然有些看不清了。
只是怔怔的看着吕布那疲倦的身躯。
luǒ露的皮肤上,隐隐还有没有完全结痂的伤口。
明明也是个该好好休息的伤员呢。
却依旧守在她的chuáng头。
她。
貂蝉。
一个以色侍人的婢女。
何德何能?
她不懂。
怎么也想不懂。
却依旧平白无故的占着他的好,看着他付出、毫无怨言。
这个世界。
这段感qíng。
貂蝉,越来越看不清。
已经是凌晨,却依旧有人拜访。
是个姑娘。
曾经温软柔和,曾经冷冽孤傲,如今,那对gān净的杏仁眼里,只剩了死水般的平静。
“朱颜……”貂蝉艰难的唤出了来人的名字。
朱颜向耳后拢了拢头发,温和的笑了。
一如既往。
只是肿了眼眶。
“你不怕吗?”
“怕他吗?”
貂蝉微笑。
难道不该吗?
魔神吕布,难道不该被敬畏吗?
“你在,我便不怕。”朱颜的声音很轻,轻的甚至没有把吕布惊醒。
亦或者,他实在太累,以至于无论是多大的声音都无法将他推出梦境。
“说起来……或许难以置信。”很自然的坐在貂蝉的chuáng边,身子,距离吕布近的连距离都很难估算:“我觉得,我是懂他的。”略一顿:“我和他,在某种意义上,或许是一类人。”
貂蝉苦笑:“你是子衿的说客吗……不必说了。”
朱颜没理,低着头,玩弄着手指,自顾自的往下说着:“曾经,我很爱子衿。爱的很深、也很久,久得变成了习惯,以至于我现在已经说不清自己爱他那里,那种毫无理由的感qíng,热烈的连我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朱颜。”
话还没说完,却被貂蝉轻声打断。
绕是神态恍惚,貂蝉依旧敏感的捕捉到了朱颜言辞间的漏dòng:“你说曾经,是什么意思?”
难道现在,到手的爱qíng,你反而不想要了?
苦笑。
朱颜苦笑。
“是啊……曾经。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如果当初他肯早回头一点,或许……我们就不会是现在的状况。被抛弃太久……我已经找不到被爱的感觉了呢。”
貂蝉的目光微微一颤。
找不到被爱的感觉了么?
曾经那样渴望的东西,难道,朱颜现在想亲手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