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韩雨琪的面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qíng:“云晴是甄姬的女儿?”
SohoBar。
炫丽的灯光下,欢悦的音符里。
楚云晴握紧了拳头,紧张的抿着嘴唇踏入了这个在之前的整整十八年里被她视若洪水猛shòu的地方。
母亲还活着的时候,常说,女孩子要端庄自持,不该说的话不说,不该去的地方不去。
此刻,她站在这里,望着舞池上闪耀跃动的女郎,看着她们鲜活美好的生命肆意绽放,脑海里再度浮现出母亲沉静叮嘱她的模样。
——云晴,这是女孩子该做的事qíng么?
像是鱼儿的鱼塘边的鹅卵石,像是鸟儿的翅膀下的流云。
六岁以前,母亲的教导紧跟着她的生命,寸步不离。
她言谈优雅,举止贤淑,如古代的大家闺秀般端庄稳重。
可那都是六岁之前了。
优雅的言谈不能帮母亲夺回父亲的心。
贤淑的举止无法制止妖艳阿姨对母亲的侮rǔ。
修养是淑女的武器。
也是淑女的桎梏。
六岁那年,父亲将离婚协议放到母亲面前。
母亲和阿姨终于起了争执。
肢体上的冲突让母亲被推倒在地,后来,被高跟鞋踢了一脚的母亲一直腹痛难忍,随后不久就撒手人寰。
她被送到乡下,从此开始了泥巴与石块儿中的生活。
六岁之前的文雅端庄成了一个遥远的梦。
在这里,她第一次发现,靠着优雅的言谈得不到的东西,拳头可以得到。
乡下的舅母并不懂得女训女德,只知道,最优秀的孩子可以多吃一口jī蛋、多穿一件新衣裳。
十二岁那年,她以全校第一的成绩从村里的小学毕业,考入县里的初中。
十五岁的时候,她又以中考状元的身份,进到了S城最好的高中。
再后来,考S大也好,进MS丶灭魂也罢,她永远要做那个最好的。
她早已忘记了母亲的温雅自持,只记得那些饥寒jiāo迫的日子,做的最好的那个孩子,可以成为吃饱穿暖的那个。
母亲教给她的人qíng往来早已被她弃之敝屣(xi,3),一个连自己都无法保护、连家庭都不能守住的女人,不配得到女儿的认可。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楚云晴相信:只要你的实力足够qiáng,为人处世的能力便不再重要。人qíng往来,那是弱者的苟延残喘。
可是这一刻,面对铺天盖地的敌意,面对不知究竟来自何处的敌人,她终于还是动摇了。
究竟要多优秀,才能真的让所有人顶礼膜拜?
究竟要多qiáng,才能让那些敌人自动乞降?
她明明很努力,但是成长的速度依旧比不上树敌的速度。
她告诉自己:落井下石罢了,人本来就是拜高踩低的。
可如今,这么多石头落下来,几乎将她活埋。
她终于撑不住了。
她不想再撑下去了。
她只好踏入这个无论是母亲还是舅母,都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
曾经,她抛弃了母亲的教导,从舅母那里找到了她的生存之道。
现在,她连舅母的教导也一并抛弃,是不是就能从这片欢腾的人群中找到新的出路?
她独自一人迈了进来。
和同学在一起的时候,她一脸默然。
和韩雨琪在一起的时候,也一脸漠然。
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脆弱,可她现在真的好茫然。
出路在哪里?
何时才是个头?
她不知道。
也看不到。
漫无天日的舆论压力,压得她快要垮掉。
她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碰上一张熟悉的脸。
她面无表qíng的站起来,转身。
“站住。”那人说。
楚云晴转过身,暗暗攥紧拳头:“想打架么?”
“打架罚款。”范羽说着指了指巡场保安。
楚云晴沉默了。
“我请你。”他给调酒师打了个手势,调酒师开始调Mojito。
楚云晴重新坐下,盯着调酒师调酒的动作:“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真是那样你就不会坐回来了。”酒调好了,配了薄荷和柠檬,显得青涩甜蜜。
楚云晴想反驳,但最终选择了沉默。
她狠狠的喝了一大口Mojito,然后被辣得直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