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然跟着梅姨娘学大字,越写越好看,她却连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全都在琢磨处理这些烂事。
宝坤生病的时候,她也没功夫照看,全是梅姨娘衣不解带的喂米喂水。
出门的时候,何家贤听见那半日的约束,心中默默盘算一来一回要多少时日,就已经明白,梅姨娘这些手段太管用,她已经要招架不住,妥协求饶了。
她想腾出来时间来陪孩子,教孩子,做些自己喜欢的事qíng。
若这是梅姨娘想要的结果,就由着她罢。
再这样僵持qiáng硬,她就要失去孩子们了。
大人的龋齿,何家贤不想跟他们说,他们也就认定,梅姨娘是亲祖母,是大大的好人。
他们现在对梅姨娘亲热的很。
上山到了方玉婷的墓碑前,何家贤居然意外的看见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肖金安听见脚步声,转过来,瞧见是何家贤,笑着道:“你居然还记得她的祭日。”
随后又自嘲的笑笑:“方家那一家子,只有你与众不同,我早该想到的。”
何家贤对他没有什么好感,自顾自摆上祭品,又烧起纸钱huáng福来。
一时寂静无声,只听见火星子“啪啪啪”的生意。
就连然然也感觉到气氛紧张,认真在一旁折着金元宝,轻声呼吸。
“玉婷死前给我带了一封信。”肖金安率先打破沉默,眼里有些哀痛:“我们都对不起她。”
“我没有。”何家贤不喜欢他这种概括。
“是。除了你。”肖金安没话找话:“她是个可怜的人。”
何家贤道:“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
肖金安问道:“你既然已经认定她是可恨之人,为何还来祭拜?”
何家贤埋头,想了一会儿才道:“家里其余人的祭日,都是大cao大办的。唯独她,冷冷清清。我并不知道你会来,若是知道你来,她有人陪伴,我就不来了。我只是可怜她一个人,孤单……”
在这古代社会,满目皆是人,却没有一个人能说话,孤单寂寥的感觉,再没有第二人比她更懂。
“你看,你也说是可怜她。可见她是真可怜。”肖金安叹口气,惆怅满怀:“她的姨娘,是被方老爷方夫人和梅姨娘一齐害死的。”
何家贤闻言大骇。
肖金安将她的表qíng收在眼底,故作不知,继续娓娓道来:“方夫人一心要给她嫁个差人家,若非她自己想办法……后来落了孩子,你都知道了。”
他隐去方玉婷为了他,去跟从家大爷委身的事qíng,闭口不提:“再不堪的往事,随着人死,也烟消云散了。”
何家贤鼻子有些发酸,心里越发难受。
肖金安看着她眼眶红了,不再说话,只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站着不动。
只是那眼神,红梅看见了,低声在何家贤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跟来的梅姨娘身边的丫鬟,叫绿chūn的,十分不耐烦她主仆二人当着她的面窃窃私语,对何家贤道:“二奶奶快些吧,再磨蹭就赶不上时间……”
话音未落,肖金安朝身边的小厮使个眼色,那小厮快步移动到绿chūn身边,左右开弓,刷刷就是两个耳光。
绿chūn的脸一下子就肿起来。
她鼓着腮帮子瞧着那小厮,眼里含泪却不敢说话。
“我听说梅姨娘当家后,方家是一飞冲天,大有簪缨世家的规矩,怎么一个丫鬟如此无礼?”肖金安瞧着何家贤,故意问道。
红梅岂能不知道这位爷在替她家主子出气,急忙道:“别人都是很有规矩的,唯独对我们家奶奶……”
何家贤瞪了红梅一眼,红梅停顿了一下,却继续道:“对我们奶奶不好。百般苛责,多番找茬。”
肖金安赞许的瞧了红梅一眼,问道:“还有呢?”
红梅得了鼓励,加上又不在府里,绿chūn被打,她十分快意,忙竹筒倒豆子:“大的折磨倒是没有,就是今天下人打架,明天少银子短衣裳,后天府里厨房待杀的jī跑了,都是二奶奶的事qíng。”
肖金安一笑,朝着何家贤:“你还会抓jī?”
何家贤不理。
绿chūn恶狠狠瞧着红梅。
红梅就指着绿chūn道:“还有譬如出门还要带个盯梢的之类,事qíng不麻烦,但是膈应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