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冷的天,章家妈妈坐在庑廊下避风洗衣。
谢筝抱着手炉,趴在窗边看她:“妈妈怎么不用热水?看着就冷。”
章家妈妈哈哈大笑:“就是要用冷水才能洗得gān净,姑娘赶紧去躺着,别招了风。哎,夫人前几日还在说呢,这都过了十四了,来年这时候都要及笄,与陆公子完婚了,这月事却没半点动静,她急都急坏了。这下好了,夫人放心了。”
谢筝鼓着腮帮子,哼哼唧唧地缩回了榻子上,紧紧抱着棉被。
她不想嫁人,那个时候的她,一点也不想改变在父母身边撒娇逗趣的生活。
哪曾想,她离及笄还有小半年,就差不多日日都跟着陆毓衍了。
陆毓衍垂眸看着谢筝的手,跟青葱似的,指尖扣在他的手背上,指甲盖圆润可爱。
要不是手里还拿着那些红绳,他都想反手握住她的手了。
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陆毓衍道:“我知道。”
知道还用热水?
谢筝疑惑极了。
陆毓衍把几根红绳扔进水里,道:“看看会不会褪色。”
如此一说,谢筝便明白过来了。
寻常的红绳,在热水里多少都会有些褪色,但血迹不会。
那些色泽暗沉的,恐怕已经染了有些时日了,便是扔进冷水里,也不见得能洗出什么来,真花力气揉搓,就算是普通的染料,许是都会被搓掉色的。
绳子被浸在了盆中,松烟附耳与陆毓衍说了那拔步chuáng里的状况。
陆毓衍微怔,下意识瞥了谢筝一眼,压着声音吩咐道:“一并收起来带回衙门里去。”
热水浸泡要花些功夫,谢筝本想再进屋里看看的,刚走到门边就叫陆毓衍拦下了。
陆毓衍指了指对侧的两层小楼:“不如再去那边看看?”
谢筝抬眸看他,她知道刚才松烟与陆毓衍暗悄悄说了几句,只是不晓得内容,可这会儿看去,陆毓衍神色坦dàng,叫她一时也吃不准了,就依着陆毓衍的意思,两人往小楼去。
屋子里的焚烧味道散了大半,谢筝的目光落在了梳妆台上。
从箱笼里取了张被罩,谢筝把所有首饰头面一股脑儿的倒在被罩里,一个屋子的还不够,所有房间里的一点不拉都带上了。
让陆毓衍把这一包给裹起来,谢筝解释道:“宋玉澜死在这里,她们要是都不认,就让教坊司来认认,这里头有没有宋玉澜的东西。”
女人爱首饰,哪怕觉得不吉利,但各自处境都差不多,谁也不嫌弃谁,指不定有人留下了一些。
第一百一十九章 系足
陆毓衍帮着谢筝把一包袱的东西提回了那温泉院子里。
松烟和竹雾也刚收罗好,各自提了一袋出来,见了陆毓衍手里的东西,唇角抽了抽。
不是吧?
他们辛辛苦苦,就想瞒着谢姑娘,他们爷这一袋子又是从哪儿弄出来的?
这庄子的主人简直不是人呐!
这种东西,怎么放得各处都是!
怕谢筝尴尬,竹雾和松烟都有些没脸看她了,暗悄悄瞥一眼,见谢姑娘和自家爷都面色如常,不由心里又直打鼓。
两人jiāo换了一个眼神,一个姑娘家家的,不可能是见多识广,肯定是一心为案子,也就顾不上什么尴尬了。
就像在宁国寺里一样,谢姑娘说话可是坦dàngdàng的。
松烟在心里夸谢筝厉害,浑然不知qíng的谢筝蹲下身,从铜盆里把红绳捞了出来。
浸了水,绳子的颜色又沉了些,但那盆水依旧还是老样子,没有染上半点红色。
谢筝站起身,冷冷看着手中红绳:“可能都是血染的了。”
陆毓衍敛眉,虽然早有预料,可坐实了,还是觉得心寒,竟有人用血染绳,还一根根挂在chuáng背板上,这个癖好,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四人出了庄子回京。
谢筝还在琢磨着红绳的事儿,便问陆毓衍:“为何要有这些绳子?就挂在那儿看看的?”
陆毓衍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我若送你红绳,你会作何用处?”
谢筝愣了愣。
好端端的送她红绳做什么?谁还稀罕一根红绳子了?前回把她的丝巾扔了,说要补她一条的,这会儿都没见踪影呢!
几个念头在脑海里冲来撞去的,一时之间,谢筝真没想起来,陆毓衍想问的仅仅是“作何用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