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筝不知信上写了什么,只瞧见陆毓衍的神色骤然间凝重了。
将信纸放在桌上,陆毓衍的指尖点着纸面,道:“李三道一家三口死了,服毒自尽。”
谢筝愕然。
李三道一家都死了?
花翘说李三道一直使人盯着陆毓衍,那昨日他们设计诬陷的事qíng,李三道必然知道。
哪怕李三道晓得无法脱身,想自尽了结一切,但他绝不会连自己儿子都一并毒杀。
天大地大,在应天府的人手赶到之前,连夜将儿子送走,这对李三道来说,不是难事。
可李三道一家都死了,甚至把谢家大火揽在了肩上。
他们分明就是被灭口了。
在陆毓衍追查真凶之前,以李三道的死来了结一切。
谢筝的手攥得紧紧的,掌心一排月牙印,她浑然不觉,下意识问道:“林同知夫人呢?可还活着?”
同知林固的夫人,是另一位咬定谢筝与秀才卫宣有瓜葛的人。
陈如师上下打量了谢筝几眼,沉默片刻,与韩德道:“去备好车马,少不得往镇江去一趟。”
韩德应声去了。
陈如师顺势关上了门,又将前后窗子都关上,走到谢筝跟前,压着声儿问道:“你是豆蔻,还是谢筝?”
第一百六十一章 jiāo易(一)
谢筝怔在了原地,眸子死死盯着陈如师。
她不知道陈如师是如何猜出来的,且不说她上妆之后与真实模样相去甚远,即便是真面目,陈如师也从未见过她,认不出来的。
这个问题,实在难以回答。
屋里落针可闻。
先出声的是陆毓衍,他咳了咳,沉声道:“陈大人……”
“行了,”陈如师摆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当我没问。哎你说我这张嘴哦,我做什么多问这么一句呢!看破不说破,才是为官之道,谢家的事qíng我管不了,我多嘴做什么呢!”
“看破不说破,”陆毓衍睨着陈如师,道,“看来陈大人知道很多事qíng。”
陈如师嘿嘿笑了笑:“不敢不敢。”
陆毓衍的指尖轻轻瞧着榻子,沉思一番,道:“为官之道?陈大人是相当喜欢应天府知府这个位置了?”
“我这个岁数、背景,爬到这里已经不容易了,再往上,便是我想,也不一定有那个机会,”陈如师自嘲一般,“我不被底下这一个个坑丢了乌纱帽,已经阿弥陀佛了,不敢多想了。”
如此意有所指的话,让陆毓衍忍不住轻笑出声。
谢筝都不由多打量了陈如师几眼,此人果真敏锐聪慧。
“一个金仁生,一个李三道,我如实往上报,陈大人的乌纱的确是戴不住了,”陆毓衍挑眉,道,“陈大人既然如此中意官位,不如与我做个jiāo易?”
陈如师哈哈大笑。
看看,这就是聪明人。
聪明人做聪明事,说起话来就是慡快。
要是他底下那几个有陆毓衍一半聪明,他还需要来跟陆毓衍做jiāo易?
陈如师越想越伤心,这趟浑水已然是不蹚也不成了。
只看陈如师反应,陆毓衍就明白了他的选择,下颚朝谢筝方向抬了抬:“大人为何会那么猜?”
陈如师道:“原也不会往那处想,正好是金仁生那案子给了我启发。保德庵大火里少了的人活了下来,那镇江大火里失去踪影的豆蔻,又去了哪里?亦或是当时死的就是豆蔻。”
谢筝和陆毓衍jiāo换了个眼神。
陈如师也不追问谢筝的真实身份,继续卖了个好:“我是怕麻烦,火速结了案,可话说回来,要不是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案子压住没继续往下查,小姑娘,你以为你能走出镇江府?”
谢筝抿唇。
回忆当日状况,若是陈如师听了章家嬷嬷的话,下令继续往下查,谢筝定然会站到明处自证。
李三道会和这次一样成为弃子,但背后之人的踪影,未必能有所进展。
而活下来的谢筝,也许会像陈如师说的,走不出镇江府。
只是,这一切也就是推断罢了。
谢筝沉吟道:“陈大人的意思,谢家上下还要感激您了?可话又说回来,当日查下去,死的是李三道,大人给了我走出镇江的机会,我们今日所得,会比当日不走得到的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