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感激地瞅了桂嬷嬷一眼,一溜儿就出去了。
唐姨娘看着小丫鬟的背影,笑容自嘲,道:“不就是个蠢货吗?我跟她一般大的时候,也是个蠢货。这话也不对,我现在也一样,若是有命活到八十岁,一样蠢得是个笑话。”
桂嬷嬷听得背后直发凉,一时半会儿,根本不知道该不该接话,又要说些什么,只能站在一旁,暗悄悄想:蠢货分明就是她,她连她们姨娘在想什么,都压根没弄明白过。
好在,唐姨娘没为难人,起身慢悠悠走到chuáng边,踢了鞋子翻身睡下:“chuī灯吧。”
桂嬷嬷松了一口气,赶忙落帐chuī灯,退了出来。
屋里一下子暗了下来。
唐姨娘翻来覆去的,到底是迟迟难以入睡。
翌日上午,谢筝便随着陆毓衍和陆培元去了萧府。
延年堂里,傅老太太的jīng神看起来还不错,只是脸颊又比前几日凹得深了些。
萧玟握着老母的手,柔声细语道:“您看,太医开的方子还是好的,您吃了几日,jīng神不就好多了吗?
养病养病,就是靠养,您听我的,仔细养着,慢慢就康健了。
我们娴姐儿刚订了亲,诏书还在祠堂里供着,等婚期定了,风风光光嫁出去。
那可是皇家,您要是不在了,我们这些晚辈,谁能撑得住场面?
皇家大婚的规矩,我们也不懂,便是宫里使了人来指点,也没您记得清楚。”
傅老太太眼中含笑,缓缓点了点头:“是了,我是亲自cao持过的……”
先皇后大婚前便到了京城,她是从京中的傅家宅子出阁的。
当时,傅家在京中的女眷都忙得脚不沾地,就怕一个不小心,坏了议程,傅老太太虽是出嫁女,但作为嫡嫡亲的胞姐,也是日日回去帮忙打理,她是亲自cao办过的。
提起当时的风光场面,傅老太太记忆犹新,她慢条斯理地给众人讲解。
屋里人人都认真听着,时不时打趣几句,可转身过去,在傅老太太看不见的地方,各个都是神色凝重。
谢筝坐在萧娴身边,低声问她:“萧伯父能赶回来吗?”
萧娴苦笑:“之前报到宫里了,圣上很难过,可这个当口再来府里探望,怕祖母猜出来,便说等年节时再过来,他准了父亲回京了。我估摸着,家书应当是到了明州了,父亲快马加鞭地赶,也不晓得能不能赶上。”
谢筝心里沉甸甸的,拍了拍萧娴的手以示安慰。
萧娴反手握住,想说舍不得傅老太太,可一想到谢筝境遇,一时也说不出口了。
父母亲族,对谢筝而言,实在缘浅。
傅老太太说了会儿,略又些困乏,便闭着眼睛小憩。
屋里众人退了出来,萧玟掏出帕子抹了抹眼角,沈氏搂着她劝慰了两句。
傅老太太没有睡多久,两刻钟后,又转醒过来,叫了萧娴和谢筝去说话。
“如今心愿,是能亲眼看到你们大婚,旁的都不想了。”傅老太太笑着道。
萧娴鼻尖一酸,qiáng忍着眼泪,娇声道:“祖母又说这些,叫姑母听见了,肯定不高兴,又要念叨您了!”
傅老太太笑意更浓了。
谢筝弯着眼,转了话题:“有一桩往事,想要跟老太太打听。先皇后娘娘在时,曾经抱养了房太师的孙女房幼琳,真的是因为房姑娘讨人喜欢,还是因为,她的八字……”
傅老太太的笑容凝在了脸上,目光沉了沉,道:“哪里传出来的消息?”
“房姑娘的夫家何家那里……”谢筝简单说了房、何两家的纠纷。
傅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道:“陈年旧事的,何苦呢!”
若仅仅是为了先皇后和房幼琳,那么久远的时候,傅老太太是不想多提的,反正她也老了,都一并带去棺材里,不惹口舌是非了。
只是,这些消息是李昀所需要的。
林驸马坠马前,与何怀喻到底说了些什么?
驸马之死是意外还是yīn谋?
如今也许解不开,也许房幼琳的旧事与这些没有关系,但傅老太太也无法断言,旧事是无用的。
萧家既然已经站在了李昀身后,那自然是要多为李昀的利益考量。
几十年前的事,她不说,真闭了眼了,后辈们又要去听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