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朕觉得,表妹这样惹人疼惜,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她,便总想着给她最好的。现在想来,朕也未必什么都懂。”殷修越说这句话时,眼神暗了下去,好像里面的人跌落的无尽深渊,蔚乔看着他的眼睛,觉得心里某处淌着溪水,凉凉的。
“表妹在宫中并无玩伴,她央求了母后很久,才应允了她伴在朕身侧,同那些伴读一样,也是那时候起,母后跟朕心中都有了误解。她叫朕‘太子表哥’的时候,眼睛都亮得像琉璃,而太子身旁的女子伴读,以后都是要入了宫的做后妃的。朕和母后都没想到,玉珈她根本不懂这些。”
这其中也许有一个天大的误会,蔚乔的心紧紧纠了起来。
“父皇去了后,朕刚刚登基,还一直沉浸在悲恸中,也是玉珈一点一点帮助朕从泥潭之中走出来,那时候朕就觉得,她必定是真心心悦朕。然而封妃的诏书刚下,玉珈那颗琉璃一样的双眸,就渐渐熄灭了。”
“难不成……”蔚乔喃喃道,却并不打算用猜测打断殷修越的回忆。
“朕起初还以为她是不满妃位,但薄家以出了一位太后,再出一个皇后,势必会把薄家推到风口làng尖上,况且朕同纪家还有着姻亲关系,朕虽不宠她,明面上也不好动她。朕那时特地跑去莲芷宫,跟玉珈发誓,这一生,心中只有她一人。然而她还是没有笑容。”他嘿地笑了一声,自己嘲讽自己,“誓言下得也太容易了。”
“那段时间,她的心像死了一样,自幼带来的病qíng也开始加重,几乎卧chuáng不起,而朕也发觉,跟在朕身边的正清也整日浑浑噩噩。”
蔚乔听到这里,几乎已经能印证自己的猜想,她方才想起在她第一次见衡之廉时,提起酷似薄玉珈的司采菽,嘴角上那满满的嫌恶与讽刺。
“朕将自己关在临阳殿一整天,细细回想,玉珈待朕的笑容,同待正清的笑容是一样的吗?”
殷修越回过头来,看着蔚乔,面无表qíng,“是不一样的,她看朕笑,眼睛似琉璃,望向正清,却真真如宝玉一般,像她的名字。”
“那……后来呢?”蔚乔知道玉珈难逃一死的命运,但是因为这yīn差阳错,让她错失了一段美好的回忆,对她着实是不公平的,心中便还有所希冀。
“朕想明白之后,当日便去了莲芷宫,朕想问一问她,这些是不是真的。”
“结果呢?”结果应当显而易见吧。
殷修越转过头,想要抑制泪意一样闭上眼,“玉珈抱着朕的手,在莲芷宫放声大哭,她求朕,放过正清,她愿意当朕的妃子。”
蔚乔的心突然疼了一下。
她纵使和殷修越相处不过几月,却也知道,有的事他做不出来的。
“呵……朕怎么会动正清呢?他何错之有?朕又怎么忍心怪玉珈呢?是朕自以为是误了她,却凭白叫她忍耐压抑,病中加病,朕又怎么能原谅自己?”
“你……”
蔚乔本是有些担心他,却看到殷修越没顾自己,又接着说了下去,“朕不曾把这件事告诉母后,也担心她自责,朕细细想过,朕于玉珈是错的时间遇上错的人,然后一步走错,满盘皆输。”他突然转过头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蔚乔,仿佛要看进她的心里。
“倘若朕与你的相遇,能提前一些,就好了。”
蔚乔心底里深埋的东西,似乎要破土而出了。
“小乔姐!”
“啊!”蔚乔被突然cha进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她僵硬地转回脖子,果然看到方安絮蹲在一旁,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
“你来了多久了?”
“没多久,从小乔姐问殷哥表妹开始。”
蔚乔倒吸一口凉气!哇靠那你还有没听到的吗?
“哎呀小乔姐你快点吧,导演说这次试镜,让兜兜哥给你搭戏,他们还等着你呢!”
嗯?被拉回了现实,蔚乔看了看一旁的殷修越,发现他脸色已经恢复了自然,正含笑看着自己,脸一红,蔚乔回头问方安絮:“兜兜?可那场戏没有弟弟兔儿神的角色啊。”
“导演似乎……有意让兜兜哥演男主角……”
“你说什么?”
蔚乔还没来得及惊讶,一旁的殷修越却好像一头凶猛的小shòu,扶住小助理的肩重重摇了一下,眼底满是惊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