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悲不能已,泪如雨下,只觉胸前有把利剑,将心刺穿,让我仅有的理智随之而去。我撕心裂肺地唤她,一遍又一遍,直到呼吸紧促,彻底晕厥。
“梅儿!”
“小姐!”
……
整个十四府一片安静,这一个多月以来,谁也不敢在我面前提秋桐,偶尔不懂事的弘暟会吵着要找秋姑姑,也被鸿轩和弘明捂嘴拖走。只是有些事越是回避,越难释怀。
“福晋,该喝药了。”jú香按时把药送来,低头静立一旁。
十四知我难过,不愿让别人伺候,只好叫来沉默寡言的jú香暂时服侍我每日进药。
“你出去吧,药我等会儿再喝。”
jú香默默离开,十四却走了进来。
“怎么不喝?过会儿药该凉了。”
我拦住他端药的手,道:“我想回完颜府看看秋桐的奶奶。”话一出,内心又一阵酸楚,红了眼眶。
“你可以吗?”十四见我qiáng忍着泪,担心问道。
“若是不去,我可能一辈子也放不下,秋桐就这么一个亲人了,我得让她走得安心。”
十四拭去我眼角的泪,道:“去吧,你想怎样都好,只是自己的身子也得好好爱惜才是。”他再次将药碗递上,我就着他的手乖乖把药喝下。
秋桐的奶奶我见过几次,如今上了年纪,仍在完颜府做工,实在不易。走入杂乱的后院,药房里一位老人正忙着煎药。见着了我,布满邹纹的脸上明显有些激动。
“老奴、老奴给小姐请安!”
“秦嬷嬷,不必多礼。”我及时扶住她。
两人见面,话未多说,竟都先红了眼眶。来之前想了很多宽慰的话,此时竟一句也说不出口,满满的尽是愧疚。
“秦嬷嬷,是我对不起您,没保护好秋桐。”
“小姐说这样的话是折煞了老奴,秋桐也受不起。”她哽咽道:“一个人一个命,生与死都是老天爷安排的,要怪就怪秋桐这孩子命苦,呜呜呜……”
一个人一个命?是啊,我不也是被老天玩弄,才误打误撞来这儿的吗?只是命运的劫数,是好是坏,实在难以说清楚。
转眼药开了,秦嬷嬷添了些药材进去继续熬,回来时手中拿了片叶子。
“每次看到这藿香叶,总会想念那丫头。”秦嬷嬷抹了抹泪回忆道:“她小时候一到夏天就爱闹肚子,被蚊虫叮咬得厉害,我就带着她去山林里采藿香,可她十分贪玩,一旦被好奇的东西吸引,就离了我独自走开,自己却又认不得回来的路,害我常在山林里苦苦寻她……”
秦嬷嬷的话让我脑子轰然一炸,完全不知她后来说了些什么。临走时,把带来的银子悄悄藏进她屋内的被子里。我实在无法当面给她,因为逝去的那个生命,在我和她的心里,都不是用钱能换回的,也不是用钱来衡量的。
秋桐不是林间行走的高手吗?她那么肯定,那么胜券在握,原来都是装的。秋桐对我从不说谎,却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利用我的失忆,编了个善意的谎言,舍了自己救了我。每每想到我们被抓时她那恐慌的神qíng和救我时毅然决然的背影,心就会痛到难以平息。
马车停在郊外,我坐在湖边放声大哭,也不管小李子和护卫们,只想背着所有关心我的人,好好哭一场。
良久,小李子见我稍稍平息了些,上前道:“福晋,奴才知道个好地方,或许能帮您为秋桐做些事。”
小李子驾着马车,带我来到城内的一座寺庙。
“恕奴才直言,秋桐已经死了,福晋若真放不下,就请师父们替她超度超度,好让她早日往生极乐。”
如果说人死不能复生,我如今除了帮秋桐照顾好她奶奶之外,能为她做的也就只有小李子说的这些了。
一连几日,普光寺里经声不断,我站在大雄宝殿前,听着大师们吐露真经,超度亡灵,内心有了丝丝慰藉。
“我说这几日见不着慧能大师,原来找他超度亡灵的人是你!”
四爷走来,向着佛祖叩拜。他是虔诚的佛教徒,这几年闲来更是修身养xing,在这里遇见他不足为奇。
“求神拜佛,心不诚,则不灵,你打算就这样一直站着?”四爷跪在蒲团上,默默祷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