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不动,手里依旧握着车绳,淡淡地问我:“小姐要去哪?”
“天南地北,走到哪是哪!”只要离开,去哪都好。
“所以……小姐要去流làng?”他的语气中带了几丝落魄,刺激着我的神经,我也没想过竟然有一天会孤身漂泊。宁愿居无定所,远走他乡,从而换取内心的一片安宁。
我看着远处的灯火,默不作声。
平安长长地叹息,说:“四处流làng也好,漂泊不定也罢,小姐去哪儿,奴才就跟到哪儿。”
“你不必跟着,我这一去,天涯海角,恐怕再也不回来!”灯火通明的北京城,在我的泪目中闪烁模糊。
平安跟我不一样,我是想逃离,而平安,把他所有的寄托与牵挂都牢牢栓在了这里。
头顶传来苦涩笑声,他摇摇头:“小姐曾经说过,要带我们走南闯北,游山玩水的!”
我们?是啊,那个时候,我答应过他和秋桐,一起看世界。
“如今她不在了,我更要替她陪着小姐,代她看遍这世间的奇山秀水,碧海蓝天。”他平静的语气带着坚定:“更何况小姐一介女流之辈,若身边没人护着,能安全走多远?”
平安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原本是想出了城雇个随从,可生人毕竟没有他让我安心。
我定定地看着他,好一阵才下定决心,才又坚定地跳上马车,和他一起离开。
洋洋洒洒的大雪将整个大地掩盖得严严实实,我站在清冷的屋檐下,等待去镇上买食物的平安。
这里的一切都没变,寂静的村落,没有车马喧嚣,是再好不过的留宿之所。环顾四周,墙角还剩有十四劈好的柴,只是受cháo太重,不能再用。
屋里屋外都太冷,而我旧疾在身,实在受不了刺骨的冷风,转身进屋,翻箱倒柜地找衣服穿。我偷跑出来,一件多余的衣服也没带,而以往我和十四又很少冬季过来,以至于备用的厚衣服并不多,找来找去,只找到十四的一件裘衣。若是往常,或许我会毫不犹豫地披上,可是今日,却纠结万分,想着他此时是否正与新福晋成双入对,为她甘愿呆在憋闷的炭火屋中,替她添衣暖手?
尽管手脚冰冷,我依旧执拗地抓着裘衣,再不肯披上,却也不愿放下。
正在自我挣扎时,门开了。一个小脑袋从门后伸出来,眨巴着眼睛看我,随后进来一位白胖的年轻妇人。
我愣愣地看着她们,还没反应过来,那妇人已经笑开了花:“梅姐姐,果然是你啊,昨晚起夜,看你屋里有灯火,我就估摸着是你们来了。”
巧娘胖了,以至于我第一眼没认出来。身旁站着的小女娃,正是她的女儿芊芊。
“怎么就你一个人?”巧娘环顾四周后询问我。
“还来了个随从,去市集上买东西了。”
“尹大哥没来?”她有些诧异。
我淡淡地笑着,摇了摇头。
“你这屋里没火,去我们那暖暖身子,今儿就在我们那吃。”巧娘热qíng邀请,我欣然接受。将裘衣放回箱中,跟着她离去。
我想,我还是宁愿挨冻,也不愿再碰他的东西。
酒足饭饱后,韩大嫂也过来一起烤火叙旧。刚开始她们还时不时问起十四,到后来,她们从我言语间的回避,大概也发觉了我和十四之间的矛盾,只当我是负气而来,考虑到我的qíng绪,也没再提起那人。
平安接近天黑才从镇上回来,一脸慎重地告诉我:“城里有官兵查人。”
我心一紧,问:“是找我们的吗?”
“不确定!”他摇头说,“是暗中巡查,我也是跟了好几条街才知道,不过他们的重点是客栈和饭店,并没有大范围搜查。”
我点点头,嘱咐道:“你这几日就不要去镇上了,带回来的食材够吃好些天,我们就在这过年吧。”
还有几日便是除夕,为了避风头,只好过了年再启程。
这几日,农人们忙着准备年货,忙得不可开jiāo,只有巧娘家的芊芊闲得整日跟在我身后打转。芊芊是巧娘的大女儿,她还有个妹妹尚在襁褓之中,跟她玩不到一起,而这里人烟稀少,再找不到第二个与她一般大的孩子。我一来,这孩子立马就成了我的跟屁虫,因为方圆几里,也就我有大把的时间跟她玩乐,所以她特别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