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端着药出去了,还故意用力地关门,一句“不知好歹”与关门声jiāo叠在一起,似有若无。
长歌清楚,这药不是她一句不喝就能不喝的,所以她必须尽快养jīng蓄锐。
果然,大概足够妹妹去找娘添油加醋,娘又去找爹商量的时间,她爹亲自进来了。
她爹赵怀仁,谁都竖起大拇指说他一句“忠厚仁义,老实巴jiāo”,而她娘赵刘氏,一看就是“尖酸刻薄,小气贪财”。
殊不知,赵刘氏最多算是——仗势欺人,胆小怕事。
“你妹妹说你发脾气不肯喝药?”
虽是问句,但是长歌知道不过是句开场白罢了,所以她没说话,只是点头默认。
“你怎么这么糊涂?不管你是不是被人害了,现在多说无益,眼下就是处理掉这个孩子,你听爹的,爹总不会害你的。”
眼前这个忠厚老实的中年男人就近坐在chuáng前的桌边,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如果是长歌当年的年纪,一定相信赵怀仁这番痛苦的表qíng是真心为她。直到后来,她才认清,他痛心的是荣华富贵。
“爹……”长歌一边假装拭泪,一边拖长音地唤了一声爹,小声道,“爹,这孩子我不想打掉!”
“你说什么?”
果然,赵怀仁噌的一下就站起来了,一脸怒意。
呵,所谓疼爱,所谓偏心,不过都是假象罢了,人的瞬间反应都是最真实的,即便他很快掩饰过去。
长歌上辈子顺从惯了,她觉得她爹总不会害她的,直到她反抗了,吃尽苦头,才知道,一旦跟她爹撕破脸,哪由得她愿意不愿意。
女子活在这个世道艰难,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她不愿再重复上辈子的错嫁给那个畜生,就不得不先安抚好父亲。
她暂时没有能力离家逃跑,只能留在这个家,若是跟她爹作对,结果肯定也是被硬灌下那碗药。
“爹,我……我这孩子是……是王家的。”长歌故作犹豫,难过道,“我喜欢王公子,我不忍心打掉这个孩子……”
说完,自然是一副伤心yù绝的模样。
她一直没说孩子爹是谁,只说被设计了,他爹当然不敢留下这个孩子,可是现在说这孩子是王家的,那就不一样了。
他爹做梦都巴望她嫁进王家,那可是京城世家啊,哪怕只是嫁去做妾,也比嫁给乱七八糟的土财主和小官qiáng千万倍。
“什么?真是王家的?你怎么不早说?”
一听说孩子是王家的,赵怀仁的眉目舒展了一些,瞧起女儿来也没那么厌烦了,只是表面上他还不能表现得欢天喜地,他女儿虽然长得好,但是身份卑微,这件事必须从长计议。
“那王公子走前可曾对你说什么?”
那王家独子只是来游玩一阵,这会儿刚离开了云城,难道要举家追去京城?赵怀仁陷入深深的纠结当中。
“王公子说了,让我生下这个孩子,他一定会回来娶我。”
长歌心想反正王家人远在京城,与她这件事有关的人都在前阵子呼呼啦啦前后脚离开了,她就是随口胡诌她爹也找不到人对峙。
“可是……”
赵怀仁沉吟了,一脸为难。
本来赵怀仁已经打定主意,打了孩子就把女儿嫁给云城第一富商的傻儿子,反正那小子是个傻子,这也是退而求其次后最好的打算了。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跟王家扯上关系,那就不得不慎重,慎重,再慎重。
长歌在心中冷笑,这时候不跟她说什么礼义廉耻了?
“那这药暂时不喝了,我托人去京城问问。”
赵怀仁这句话一出口,长歌就知道孩子保住了。
“爹不用去了,王公子说了,三年之后,不论他考没考上状元,都会来接我和孩子。”
长歌给自己三年之期,虽然不长,但也不短,她必然要做好准备离开这个家。
反正赵怀仁也只是随口说说,能随便托个外人说这种事qíng么?除非赵家人亲自去京城问,但是,王家人也不是随便一个小老百姓说见就见的。
“爹,你相信女儿吧!如果女儿嫁了别人,到时候怎么有面目面对王公子,到时候,他也许已经是状元了,而我却是个已婚妇人……”
长歌又给赵怀仁加了筹码,状元女婿啊,多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