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第一公主_作者:罗青梅(257)

2017-12-08 罗青梅

  半夏点头应承。

  李令月婚期将近,到底是十几岁的小娘子,虽然是地位尊崇的嫡出公主,还是免不了会忐忑不安。哪怕她确定自己喜欢薛绍,愿意和薛绍携手共度一生,真到要嫁人的时候,依旧害怕紧张。

  裴英娘虽然没有嫁过人,但是很理解李令月的心qíng——简单来说,就是婚前恐惧症嘛!

  为了转移李令月的注意力,减轻她的紧张惶惑,裴英娘使出浑身解数哄李令月开心。

  染指甲,捣胭脂,做面脂,调香粉,绣锦帕……这几天李令月调理身子,鼓捣妆粉之物,忙得团团转,终于不再沉浸于惶恐不安中了。

  裴英娘陪着她忙活,连日心神jiāo瘁,也累得jīng疲力尽,筋骨酸软。

  好在婚宴的准备工作自有内侍省、宫廷女官和礼部官员cao心,不需要她们亲自张罗,不然裴英娘绝对会撂挑子不gān的。

  不管哪朝哪代,结婚都是一桩甜蜜而麻烦的事。

  这会儿看李令月睡得恬静,裴英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抱着绣满散点小朵花的隐囊,眼皮开始打架。

  凉风习习,花香浮动,她不知不觉间合上双眼,朦胧睡去。

  梦中听到廊下一片窸窸窣窣的响动,似乎有人在她身边压低声音说话。

  声音时而温和,时而严肃,时而略微拔高一些。

  李令月偶尔低声笑回一两句。

  裴英娘半梦半醒,男人说话的声音像夏夜里的凉风,透着露水的清凉和木樨花的浓香味道。

  她在模糊不清的对话中酣眠,觉得安稳而舒适。

  可能是怕吵醒她,说话的声音很快停下来了。

  裴英娘嘤咛一声,在睡梦中哼了两下。

  耳畔传来两声低笑,继而响起一阵织物摩擦的声音,一张轻而薄的添花锦披帛盖在她肩头。男人怕锦帛滑落,小心翼翼掖住锦帛一角,缠在隐囊上,动作笨拙而生疏,粗糙的指节不经意间碰到她的胳膊,很快缩回去。

  她缓缓睁开眼睛,光线穿过卷翘的浓睫,一点点漏进澄澈的眼瞳里。

  男人坐在她身前,背着光。一袭丹朱色圆领袍衫,衣襟解开半边,衣带随意散落,姿态闲适,头戴玉冠,微染霜白的头发掩在玉冠底下,梳得整整齐齐,面容清矍,眉宇之间带了几分忧郁之色。

  轻风拂过,落花扑扑簌簌掉落。

  昭善跪坐在廊下烤茶饼,半夏蹲在红泥小火炉前煮茶,梅花小几上琳琅满目,醍醐饼、红绫馅饼、千层苏、粉糍、透花糕盛在高足金花银盘里,琉璃壶波光潋滟,黑色的龙膏酒轻轻晃dàng。

  他和李令月相对而坐,在浮动的幽香中静静品茶。

  这一幕温馨恬淡的qíng景深深篆刻进裴英娘的记忆里,直到多年以后,依然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阿父。”她下意识轻声喊他。

  李治和李令月听到她醒了,不约而同扭过头,看着她微笑。

  一个唇角带笑,温柔和蔼。

  一个如花似玉,娇媚妍丽。

  裴英娘揉揉眼睛,坐起身,宫人端来温水、香脂,服侍她洗脸。

  香花温水让她略微清醒了一点。

  “英娘累坏了。”李令月直起身,接过半夏递来的一杯热茶,送到裴英娘跟前,等她抿两口,含笑接着道,“比阿奴睡得还香。”

  阿奴仿佛能听懂李令月在说什么,竖瞳微缩,尾巴甩了两下,很不高兴的样子。

  李治轻笑两声。看裴英娘睡得两颊红扑扑的,剪水秋瞳,粉面桃腮,因为刚睡醒,眼神茫然,傻呆呆的,像是陡然间回到十一二岁时迷迷糊糊的模样,不由心生怜爱,柔声道:“困倦的话再多睡会儿。”

  裴英娘摇摇头,不慌不忙喝完一盏茶,凑到梅花小几旁,低头挑茶食吃,“有没有岭南的绿蚁酒?浊酒虽然粗俗,吃醍醐饼的时候配它最好。”

  说到吃,她身上的迷糊劲儿顿时烟消云散,又成了随遇而安、整天朝气蓬勃的小十七。

  李治往旁边扫了两眼。

  宦者心中暗暗叫苦,贵人们平常吃的是最上等的清酒,绿蚁酒连清酒都算不上,是下等浊酒,平民老百姓才拿它待客,宫里哪会备着这样的东西啊!

  抱怨归抱怨,公主想吃酒,圣人要他去膳房寻酒,正是他表现的大好时机,别说是绿蚁酒了,仙酒他也得想办法弄来!

  宦者小跑至膳房,连声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