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不得不承认,她虽然从昨晚就开始害怕和这些少年的相遇,但是她也从昨晚就开始期待眼前这一番qíng景了。
老先生顿了一下,注意到李月已经到来,便微微颔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示意李月坐到最后面空着的书案前去,然后又开始继续带着学子们朗读起来。
李月于是从专注的众人背后慢慢靠近亭子的阶梯,脱掉了鞋子,悄悄地坐到了空书案前。
书童九王十分尽责地打开书篓,从里面拿出了一套笔墨纸砚低头熟练地摆好位置,然后又拿出一本书,利落地翻到了一页,然后递给了李月。
李月有点纳闷地盯着书页,九王探过头来,指了指其中的一列字,让李月跟着读。
李月点点头,开始跟着老先生一起一句一句地读。
读着读着,李月回过神来转身一看,发现九王还坐在她旁边,正看着她读书。
李月冷冷地看了一眼九王,九王很识趣地这才转身离开。
……
就这样,凭借着先生一句一句地读了不下十遍,又详细一句一句地解释了几遍,李月开始记下了一些。然后比较重要的东西,李月本想提起毛笔蘸了墨写在纸上,但是毛笔她用的很不顺,根本记不下来什么。
“早书时辰过了,今日晌午便到此结束,这首篇《清晨省》汝当熟记在心,明早早书老朽要考你们记背,背不过的人,当心吃尺子。”老先生说最后的一句时,特意看了看第一天来的李月。
李月叹了口气,心想这真是在提醒她当心被罚。
“知道了,夫子。”亭子里的白衣少年们立刻起身弯腰低头向老先生的方向作揖。
李月也跟着做,但李月偷偷地抬头去看,发现这些少年就这样一直维持弯腰作揖的动作,直到老先生远远走出这个院子去了前院人影消失。
李月见这些学子这么尊师重道,心想这都是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文艺青年。
这样一想李月就安心了:这样她就不用担心要和这些人jiāo流和被围观了。
正当李月下结论时,忽然少年中有人大声说了句:“夫子走了!”
“啊!走了!太好了!”
“哎呦累死了!”
“夫子今天教的真少!短短十余页!有什么好背的!”
……如此这般如此这般的抱怨,传到了李月的耳里。她刚才的想法恐怕要更正一下,看来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做学生的倒是都有这么个相似点。
思考时,亭中少年们都渐渐向她围了过来。
李月扫了一眼,大概有十二三个人,看他们面上的青涩模样,大概也就十六七岁吧。
“你叫李月?夫子说今早会有个新同窗李月来,我们还都以为是那个’穿月’呢!”一个少年说。
“你呆了吗?她就是那个李月啊!”另一个少年说。
“你才呆了,他怎么可能是?李月是个女子,他这打扮明显是个男人!”那个少年立刻反驳。
李月尴尬地看着面前的这些少年,顿时觉得他们真是——
“——你们真是全都呆到家了!”突然有个人从亭子下走上来,全替她说了,“这是书院,你觉得夫子会放个姑娘在这里吗?她能不女扮男装吗?”
众人看去,是个书童。
少年们一听,立刻高兴地挤了上来:“——真是李月啊!真是穿月的李月啊!”
这种围观,才是李月熟悉的待遇。
……
十几个白衣少年围坐在李月书案前,九王也坐在书案前。
李月低头在宣纸上画着什么,旁边九王就帮李月磨墨,周围的少年们则是伸着脖子探看。
画完了,李月举起宣纸展示给众人,众人一看,上面是一个扁圆。
“这是什么?”
“答案。”
“可是我们是想问天的尽头是什么?海的尽头又是什么?”
“这就是。”李月一只手举着画,一只手在扁圆上比比划划解释道,“我们现在在这里,如果一直朝一个方向走,会绕一圈回到这里。”
“可是夫子说我们是活在一片起伏叠嶂的大地上,一旦走到大地尽头,就会掉下万劫不复深渊。”
“这个年代是应该有这样的说法,”李月理解地回答道,“出生在万八千年前的人连火是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你们不是造出了火折子?千八百年前防洪筑堤大船大车攻城兵器也都没有吗,现在你们不是也都凭着知道万物的能力造了出来?就是像这样的进行下去,像你们和你们祖先一样想要寻找答案和知道更多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就变成我老家的程度,也就是知道的东西已经差不多到达人能够到达的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