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东心中莫名,多看了几眼,徐歆秀却并不放在心上,只是琢磨着叶灵书的脑子是有了个dòng还是gān脆没了脑子,于是莫言东无趣之下,小声嘟哝道:“说起来,闻道友传讯说是三日后成亲……也不知道闻道友那边现在如何……”
现在如何?
要让陆修泽来说,只有两个字:不好。
如果一定要加上一个定语,那就是“非常不好”!
陆修泽木着脸,看着呈上他面前的又一组金器首饰,摆了摆手,示意可以过关后,又是一组金器呈上他的面前。
陆修泽:“……”
这的确是陆修泽从未想到过的境况。
闻家的人除了最初见到闻景时心qíng太过激动,将他晾在了一边之外,他们几乎在回过神后的第一时间——特别是在得知他是闻景道侣后——对他关怀备至,嘘寒问暖,而在看到他似是眼上有疾后,更是无微不至,热qíng得叫陆修泽都招架不住,只得解释自己的视线其实并不受到眼睛的影响。
陆修泽本以为解释后就是解脱,然而悲凉的是,这却是另一个噩梦的开端。
——谁能告诉他,只不过是成个亲而已,为什么要做的事却这么多?
嫁衣的样式也就算了,这东西自有定式,只要裁fèng上门来为他量体裁衣就行了,但那新房布置却件件样样都要他过眼,小到花纹样式,大到桌椅摆件,一切的一切都统统递到他的面前,唯恐他感到半点不高兴。
事实上,这样的殷勤伺候,陆修泽并非没有经历过,但这种并不是出自讨好、以待日后索要报酬的殷勤,而只是发自内心的热qíng和关心,却叫陆修泽倍感陌生,手足无措,承受不来,几乎想要夺路而逃,于是也越发后悔为什么要告诉闻家他其实是看得到的。
是的,就像陆修泽曾经想过的那样,闻景的父母的确都是很好的人,否则也教不出闻景这样可爱的xing子来,但对陆修泽来说,他却鲜有与这样的人相处的经验,难以招架这样的热qíng关心,更被那些细细碎碎的琐事烦得头疼,几乎快要后悔以女人的身份登门了。
如果,他是以陆修泽的身份而来……不,他不能这样做。
陆修泽蓦然一怔,下意识地将手放在了自己空dòngdòng的眼眶上。
不……他……绝不能这样做!
“不能怎么做?”
陆修泽过于显露的思绪,在他的思维之海中掀起了过大的回响,叫系统听得明明白白。第一次这么清楚地捕捉到陆修泽思绪的系统觉得有些小激动,迫不及待道:“宿主你不能做什么?你要做什么?杀人放火?杀烧掳掠?噫,这有什么不能做的,来嘛来嘛!”
陆修泽沉默了下去,而就在系统越发激动,以为宿主就要对它敞开心扉,从而走上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酷炫道路时,陆修泽淡淡道:“你闭嘴。”
系统:???
感qíng你想了这么久就得出这么个结论哦!
系统:辣jī宿主!!
系统气鼓鼓地沉入思绪的最深处,不想再搭理陆修泽这个辣jī宿主,而陆修泽则不知为何,又一次沉默了下去。
他坐在窗边,沉默不语,光影在他面上投下摇曳不明的yīn影,叫人远远瞧着,只觉得他容色与光同辉,一边又与暗同晦,似乎整个人都要在这样的光影中融化,不是作为光而升腾,就要化作灰烬落下。
四周的凡人皆被这样的容貌所摄,说不出话来,同时又心怀忐忑,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正在发生,然而他们的身体却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无限度地拉长,窗边静坐的陆修泽,则在这样无限长的时间里一点点变化,直到大风蓦然chuī来,bào躁地摇动树影,将最后一丝光从陆修泽身上驱离后,陆修泽蓦然起身。
气氛似乎在这一刻紧绷到了极致,好像下一刻,就会如山之将倾,发出骇人心神的崩毁。但也就在这一刻,一个轻快的声音响起。
“阿修!”
时间似乎又开始流动起来了,凝滞压抑得让人几乎窒息的气氛一松。心上悬着的大石移开,众人无不松了口气,可这口气松了之后,他们却又莫名疑惑起来:他们方才在怕什么?
陆修泽转过身来,直面来人,神色有些怔忪,像是一瞬间是不认识来人的样子,用慢吞吞的语调道:“闻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