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起夕姀,莞尔一笑,“夕姀姑娘不必担忧,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八/九,哪怕前方已至绝路,心存希冀总会迎来转机。”说着向旁边吩咐下去,“告诉管事,本小姐生辰宴会上的所有曲目,全部jiāo于这位姑娘所在的庆喜班。”
夕姀呆愣片刻,方后知后觉地连声道谢:“多谢大小姐恩德,妾给您磕头。”
夏浅汐扶着她的手臂,阻拦她下跪的动作,柔声道:“我与夕姀姑娘一见如故,乃是有缘,姑娘日后若有难处,可随时来夏府找我。”
夕姀注视着眼前温婉和善的面容,欣喜不受控制地自心底涌出,眸中水泽熠熠,感激地道:“多谢夏小姐,您是妾的贵人。”
三月十六那一日,不少宾客应邀前来,各式镶金嵌银的华丽马车满满当当地停在夏府门口。丫鬟仆人端着鲜果琼浆穿梭在花木扶疏的庭院中,三五成群的贵女围作一团,莺声燕语地悄悄谈论着今日到来的公子哥儿们。
外头笑语阵阵,夏浅汐此刻正跪在祠堂中的蒲团上,在笄者的注目下,行及笄大礼。周氏亲任赞者,为她拆去泛常的双平髻,梳作繁复jīng巧的朝云近香髻,以素玉金簪cha定,垂以淡蓝璎珞流苏,云髻峨峨,黛眉轻扫,一双秋水般清澈的明眸下,那张娇美的桃花粉面泛着珠玉般的光泽。
她未在夏青青的怂恿下穿上那件由金线绣制的大红罗裙,而是换上一身色浅素雅的藕荷色绣玉兰烟纱儒裙,略施薄粉,素淡的檀色口脂点唇,有清丽脱俗之感。她本就生得美,绘上浓妆,再穿得花哨反而会落得庸俗,上一世的她就是在夏青青的引导下,变成一朵俗不可耐的富贵花。
发髻梳成,笄钗已定,宾客唱颂祝辞,她端正敛衽三拜,及笄礼成。
园中早就备好甘醴酒席,戏台上青衣念白,唱词里才子佳人正互赠信物,暗相期许。夏浅汐在夏青青和几个贵女的簇拥下,说笑着来到园中会客。
她打老远就看见那人身穿缂金织锦的玄衣袍服,贵气凛然地立在一堆公子哥中,更显神采出众。近看他俊眉星目,伟仪如松,带着浑然天成的倨傲与尊贵,如皓月般清冷,又似九天的神祇,高高在上,不容染指。据说敌国酋首在战场上见到他,亦惊叹其真英物也。
他似乎也看到了她,目光有些探究地落在她脸上,漆黑的眼眸似一汪静澹的深潭,一眼望不到底,唇边的笑意淡薄得如同枝叶间漏下的浅浅光影。
上一世,她就是沉溺在这样一双深邃幽沉的眼眸中,弥足深陷,错付一腔痴qíng。
如今,再也不会了。
她唇角衔着恬静的笑意,盈盈福身,行了个大方又得体的礼,端得是温柔娴雅,“妾见过诸位公子。”
国色天姿的如玉面容甫一抬起,众位公子哥的眼中皆闪现惊艳之色,除了他,南宫弦之外。
不多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人群自觉让开一条道,一位身着绛色绣四爪蟠龙暗纹长袍的男子信步向她们走来。
夏立德从后面小跑着迎上来,跪下行礼道:“三皇子殿下与世子爷驾临敝府,糙民有失远迎,实在罪过。”
众人也跟着下跪行礼,三皇子宋承卿抬手道:“本宫今日前来,乃是为了恭贺夏小姐生辰之喜,都免礼吧。”
说着他看向一旁的南宫弦,含着几分戏谑的笑意道:“靖南侯府世子有雅兴来此面见佳人,本宫当然也要凑一凑这个热闹了。”
“殿下如此在意本世子的行踪,吾之幸甚。”南宫弦淡然以对,一贯冷沉的脸上透不出半点qíng绪,“殿下不请自来,不知可备了厚礼?”
话音犹落,众人脸上的神色各是jīng彩。
傻子都能听出来,这两人的言语中有些不对付。夏立德在心里暗暗捏了一把冷汗,祈求这两尊大神发发慈悲,不要在府中动起gān戈。
夏青青衣袖下的粉拳紧握,葱白的指甲嵌进手心,锥心的痛意无法消除心中铺天盖地的嫉恨。分明她比夏浅汐更美,为什么那些公子哥的目光都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凭什么原本应属于她的风头都被她抢了去!
南宫弦与三皇子素来不和,谁也瞧不上谁,暗中较劲已久,但两人的xing子都孤傲得很,犯不着失了身份在此闹事。夏浅汐心中略一思付,欠身施礼,打着圆场道:“妾见过三皇子殿下,今日是妾的生辰,殿下如不嫌弃,可赏脸喝一杯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