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子栗?”夏浅汐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水,抬头看清了她略显稚嫩的脸庞,下意识地问道,“子姝呢?”
子栗摇头,小声回道:“奴婢不认识这个人,也没听说过。”
子栗是府里的家生丫鬟,比她小上一岁,十岁就在她身边服侍,而子姝却是在她十三岁那年从人牙子手里买进府的,此时的夏府还没有叫子姝的丫鬟,那么……
夏浅汐心中疑惑丛生,急问道:“子栗,快告诉我,如今是永嘉几年?”
“啊?”子栗张大嘴巴吃惊地望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捕捉一丝戏弄的意味,回应她的却是一片郑重认真的神色。半晌,她抓了抓衣裙,嗫喏道:“回大小姐的话,今年是永嘉十五年,时值秋末。”
永嘉十五年。
这一年,她才十二岁,怪不得她觉得哪里不对,低头一瞧,果然身量小了许多。
子栗看着她有些不寻常地举动,往后挪了两步,行了一礼,“夫人知晓大小姐醒来,肯定高兴,奴婢这就去禀告夫人。”
差点忘了,这一年周氏尚在人世,夏浅汐又惊又喜,忙道:“快去快去,我要见母亲。”
子栗应诺离去,夏浅汐qiáng撑着身子走到梳妆台前,在梨花木绣墩上坐下,铜镜里映出一张模糊的俏脸,杏眼桃腮,容姿清丽,还有些可爱的婴儿肥,模样虽未完全长开,却能预见日后倾动京城的绝世之貌。
没想到,她被夏青青推进水塘后竟然没死,老天垂怜,让她在十二岁溺水被救的那一日重新活了过来。以前她看过些志怪杂谈,只觉荒诞无稽,如今应验在自己身上,不禁心生感慨。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将她的思绪拉回。周玉萍一进门就道:“汐儿,你终于醒了,可把娘急坏了。”
夏浅汐站起身,猛地扑到她的怀里,哭泣声断断续续,“娘,女儿好想你。”
“你没事就好。”周氏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念了句阿弥陀佛,“烧退了,等下娘再叫大夫过来看看,病刚好可马虎不得。你饿不饿,想吃些什么,娘吩咐人给你做。”
夏浅汐抱着她不撒手,只摇摇头,“我现在不饿,我想爹爹了,他在哪里?”
夏家世代经商,积累了丰厚的产业,她的祖父祖母很早离世,大房与二房把家产分了,各自度日。爹爹夏立德是个做生意的好手,娘亲勤劳贤惠,持家有道,夏家商号在他们的经营下,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如日中天。相反地,大伯父不善经营之道,一家人居行奢靡,坐吃山空,还有个嗜赌成xing的儿子,没多久就把家产挥霍个一gān二净,分到的几个商铺接连倒闭,日子愈发捉襟见肘,后来只好攀附他们家。
爹爹顾念兄弟之qíng,给大伯父安排了个管理账房的闲职,没想到大伯父就此嫉恨在心,以为爹爹看不起他这个兄长,利用职务之便,做假账,私挪银款,爹爹与娘亲暗中查了出来,却没有说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qiáng把这口气吞下。
上一世,他们就是太妥协退让,让人以为软弱可欺,才落得那般悲惨的下场,既然老天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她要逆转乾坤,改变这一切。
周氏叹道:“你爹在铺子里忙生意呢,这几日月末清账,人手不够,把你大伯父叫过去帮忙了,等会我差人去捎个话,告诉你爹你醒了,让他早点回来。”
“嗯。”夏浅汐应了一声,粘腻着周氏说这说那,这份热qíng让周氏略有些不习惯。
暮霭将昏之时,夏立德急匆匆回到府中,径直朝芷汐院走去。听到女儿醒转的消息,他也想即刻抽身回来,无奈繁务羁身,堆叠如山的账簿等着他一一过目核算,直忙到天快落黑,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夏浅汐大病初愈,身子懒倦,正歪在chuáng上,由周氏喂着米粥。听到外间的咳嗽声,夏浅汐双眼一亮,惊喜道:“是爹爹,他回来了。”
“你耳朵倒是灵。”周氏放下粥碗,拿帕子给她擦擦唇角,起身去迎自己的丈夫。
“汐儿醒了许久,一直念叨着要找你呢。”周氏在门口见到他,笑意盈盈,“老爷在偏厅等着,我给汐儿穿好衣裳就过来。”
周氏回了屋里,夏浅汐已经穿戴整齐,脸上扑了些胭脂,衬得气色好了许多。周氏拉过她的手,向偏厅走去,“就这么着急见你爹,头不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