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为所动。
王小翠从未想到自己和大儿子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你这是怎么了,什么也不说,一上来就要我和你铁叔离婚,你倒是给个理由呀。”
王小翠哀嚎,内心悲怆,无论是当初每天累死累活拉扯三个孩子,还是这几年巨大的经济压力,都没有让她如此惶恐不安。
王斧爹死了之后,尽管是家里大人就王小翠,可事实上,王斧早早bī迫自己成长,替她分担压力,很多时候王小翠会依赖王斧。
王小翠失去的不仅是骨ròu血亲的儿子,还是一个长久以来的jīng神依靠。
王斧冷笑,“你真想知道为什么?”
这一句话带着嘲讽,局面冷冻寂静。
王小翠有着不祥的预感,内心惴惴不安,人愣住了。
铁史这时握住王小翠的手,王小翠失神望过去,两只不再年轻紧致的手握在一起,力量在指尖之间传递,眼睛逐渐聚焦。
她需要一个理由。
“我就不相信我哪里错了。”王小翠反问,语气变得同王斧一般冰冷。
“呵。”王斧呲笑。
抱住女人闭上眼睛说,“你难道忘记爸爸是怎么了死的了。”
怎么死的?
记忆太遥远,王小翠模糊回忆过去——
有一天,还没到收工时间她男人就回来了,脸上带着伤。
当时她怀着孕挺着肚子,还没上前问是怎么回事,就被男人铁青着脸推开了。
那个时候王斧还不叫王斧,叫王喜宝。
小子贪玩天都黑了才回家,而这段时间里,男人都没跟他说话,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知道gān什么。
喜宝喜宝,光从名字就知道王斧他爹多么珍重这个儿子。
于是王小翠跟喜宝商量,让他进屋看看爸爸,问爸爸为什么跟妈妈生气。
……
王斧进去了——
男人在哭,小喜宝心里一直崇敬仰望着的男人在哭!
“爸爸,你为什么哭呀?”当年的王斧一脸慌张不知所措。
男人掳过他,将他狠狠地抱在怀里。
当初的王斧能清晰听到男人的呜咽声。
像是被困的小shòu,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逃出密室,最终留给自己的是遍体鳞伤,蜷缩在角落里暗自伤神,舔舐伤口。
“喜宝。”男人开口,嗓音沙哑。
“一个人的心只有这么大。”男人的手放在喜宝心脏跳动的位置,他的手掌圈出了喜宝心脏的大小。
喜宝感觉空气有点渗,但他点头,爸爸说的没错。
男人笑,“所以它只能放一个人。一个爱人你懂吗?不是亲人什么的。”
喜宝当时快十岁,大致理解什么叫喜欢的人,什么叫爱人,点头。
“如果它里面装进去一个新人,那么旧人一定被丢了出去。”男人声音凄凉。
王斧当时不明白为什么爸爸会说这些,后来才知道,男人是在说他和王小翠的关系。
王小翠和一个知青搞上了,本来是秘密,但世界上就没有能隐藏住的秘密,所有的秘密终有一天公开。
男人继续说,“但是喜宝呀,你要知道,如果自己为了高兴,放进去一个新人,那么旧人就会很难受,很难受,你懂么?”
喜宝不懂,两眼困惑。
男人笑,眼神凄厉,“比当初不让你养狗还难受,不是心在痛,而是整颗心都被剜出来了。”最后一句叙述凄凉。
喜宝被吓住,这个形象太生动。
男人摸了摸喜宝的头,“所以有一天,当你和某一个人好,相互将对方放在心里,就只对她一个人好懂吗?不要随随便便再将另一个人放进心里。”
喜宝点头,不然心被剜出来那该多痛。
“好喜宝。”男人搂住当初的王斧,又开始啜泣。
从那之后的日子里,男人开始酗酒,每天gān活也不认真了。
王小翠开始责骂男人堕落,家里的酒本该换出去兑物品,结果全被男人解决掉了。
再后来,男人一天酒后出去,再也没有主动回来。
尸体被抬回来的时候,男人的表qíng很安详。
让人不知道是失足死的,还是自己寻死的。
不过,王斧后来知道了,在他偷了户口,通过关系自己独立门户,改了名字之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