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骏怔了怔,这是阿德这个月来对他说话最多的一次了。
阿德看着对面的那个人,这一年多来他长得越发俊秀了,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梁,双眉斜飞入鬓,一双眼睛盯着她看的时候,总让她有种含qíng脉脉的错觉。
这一年来,她和他渐渐疏远,那是因为阿德她来月事了。
她今年十三岁了,私下里已经需要悄悄用裹胸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人发现她是个女孩子了。
可是,她舍不得。
一年前她和庄双双把府上闹了一个jī飞狗跳,他没来救她,她并没有因此生气,她也知道这是她自己活该,谁叫她一时忘乎所以就喝醉了呢?
可是事后,他还是叫红玉悄悄地送药给她。
她原想隔几天好一些就主动去找他认错,却没料到几天后,十二岁的她就来了月事。
她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憋不住的去问桑嬷嬷,最后惊坐chuáng沿真正认识到,她是个女孩,是一个再也不能半夜三更摸上他的chuáng榻和他抵足谈笑的女孩。
桑嬷嬷很好。
一开始被她吓住了,可是到了最后每个月给她泡红糖水喝,教她当个女孩子该做些什么,并且从未和其他人说过她是个女孩,她把事qíng彻彻底底的隐瞒了下来。
她好几次私下问桑嬷嬷,她是不是该离开庄府。
桑嬷嬷总是用那种通透的眼神看她,说:“你舍得吗?”
是的!
她舍不得,就像今晚,她见他书房中烛火通明,那么忙碌的样子,就鬼使神差的主动给他端面来。
庄骏低头看她,半响问道:“你也饿了吧,你吃了吗?”
阿德迟疑了一会,慢吞吞道:“还没。”
庄骏觉得自己的心qíng突然就转好了,冲他微笑着道:“那么大一个海碗的面条,你是怎么想的?你去拿个碗筷来,和我一起吃吧?!”
阿德看着他的笑脸,什么话也没说,急冲冲就跑出去拿碗筷了。
片刻后回来,她和他对坐吃面,互相微笑,让一旁站着的红玉莫名奇妙就吃起醋来,她的公子待她从未如此温柔呵护过。
吃完了面条,庄骏很自然地探手揉揉阿德的发顶道:“上回双双的事qíng,你不和我生气了罢,不要再和我那么疏远了,可好?”
阿德不知怎么回他的话,半响点点头。
远远的,庄骏看见有人提着灯笼从外头进来,一起走动着的有好些个人,看样子怕是梅总管买了棺木回来了。
他低声和阿德道:“你回去歇息,明儿桑嬷嬷和红玉有事叫你,你多帮着些,她们俩明儿恐怕会有许多事qíng要做。“
阿德看见梅总管从外头进来,赶紧悄悄回房去了。
梅总管进来躬了躬身,行礼道:“公子,小人把本城几家棺材铺都走了一遍,现在夜深了人都睡了,亏得公子有先见之名,叫小人带了孟青过去,他直接翻墙进去敲了门,然后才找到了一家比较价钱东西都比较合适的,小人买了一口楠木棺木,花了三百两银子。”
庄骏道:“棺木现在在何处?”
梅总管道:“还没拿回来,因小子思来想去不知道安顿在何处为好,所以回来先禀报公子,等公子确定后再去拿回来。”
庄骏想了想道:“明日恐怕就要将灵堂布置起来了,我一会儿就去找我爹,你先去歇息片刻,明日一早起来和厉嬷嬷再来找我。”
庄骏一。夜未曾合眼,到了第二日的下午,灵堂果然就布置了起来,一应东西都急冲冲买了回来。
庄老爷哭了许久,又回房休憩了几个时辰,终于振作起jīng神,找庄骏过来谈事。
两父子坐在庄老爷的书房中,庄老爷长吁短叹半响道:“这两天多亏我儿cao持了,爹一时未曾想到她竟然就这样去了,想爹儿时的时候,和娘亲还是有几年好时光的,只是她老了以后日渐变得固执行事,这才没有好好相处,唉!”
庄骏听了他这番话后,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人果然是会选择xing失忆的,等到人死灯枯的时候,突然就想起她的好处,忘了她曾经做过那些恶事了。
他也不说话,只听得他爹又道:“我娘亲的娘家是苏州的大族,我已经叫人去通知他们了,也不知他们会不会来,这些年也不曾多加亲近,你叫厉嬷嬷多准备一下,让二姨娘和四姨娘去住个几日,让修儿来你这里住几日,把她的院子给腾出来,万一他们过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