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含泪叫:“我叔叔教的!他的字不糟糕!”
秦惟心说这倒是帮了他的忙,赶紧对小石头说:“叔叔的字的确不好。”
中年人指着纸张看头的一个字:“这是你叔叔写的吧?笔画杂乱,结构松散,笔触无力,日后记个账都没人要!”
小石头哇地哭了:“我不要你做夫子!我要叔叔……呜呜……”
中年人昂然道:“给我拿笔墨来!”
洪鹰早上刚在秦惟屋子里写完字,忙说:“我去拿我去拿!”飞跑出去,转眼间就拿了毛笔砚台一小块墨和一张一尺见方的毛纸。
中年人站起,走到空着的桌边,对洪鹰特别有气势地说:“给我研墨!”洪鹰扭头对呆立着的小巧说:“去拿水来!”
崔氏一拍他的肩膀:“你才多大就指使人?自己没长腿吗?”
洪鹰犟嘴:“我不是要研墨吗?”
崔氏也觉得研墨是个大事,就对小巧点头,小巧忙出去,一会儿,端了一杯水进来了。洪鹰往砚台里倒了些,拿了墨棒在里面飞快地划圈儿,溅起墨汁。崔氏气得又拍他的肩膀:“你倒是慢点儿啊!”
洪鹰嘴里说:“娘!你不懂!慢了就不出墨了!”
中年人背着手叹气:“我心惨惨,诲尔谆谆,听我藐藐……”
秦惟听他掉书袋,觉得这人该是有些墨水儿,给小孩子启蒙应是没问题,他急于摆脱幼教工作,心中已经决定要这个人了。
洪鹰停了手,问道:“这该差不多了吧?”
中年人叹气,提起笔看看,摇头,沾了墨,按住纸,在纸上挥笔,写了一个笔划复杂的字。他放下笔,拎起纸张的两角,向屋中人们展示。
崔氏笑着说:“先生写的真好看!”她不认得,可是人家会写字,就是漂亮啊!
秦惟一看,这字自己也不认识,赶快点头说:“先生真有学问。”
小石头抽着鼻子,哑声道:“没我叔叔写的好!”
崔氏和洪鹰张大郎都吃了一惊,忙看中年人。秦惟伸手抱了小石头的肩膀,悄声说:“小石头可不能这么说,他写的比我好多了,你这样讲,多伤人哪?小石头要道歉……”虽然这么说,秦惟的眼角瞥着中年人,想看看他什么反应。
中年人放下纸张,重坐在桌边,端起茶水很文雅地喝了一口,说道:“小郎君看来与你叔叔qíng深,你叔叔可以与你一同入我门下。”
小石头眼睛一亮。
可秦惟觉得这个夫子谱儿太大:“启蒙”就成了入门下了?但看来说人家有学问没说错,可惜秦惟只想优哉游哉地过日子,不想上学,忙说:“在下愚钝,不能学习,只要小石头洪鹰他们去就行了。”他见小石头没有道歉的意思,就又说:“方才小石头说的话不妥,望先生莫要怪罪。”
中年人摆了下手:“小儿之语,不必认真。我姓岳……”
秦惟忙欠身:“岳夫子。”这才是正式认可了这人是个老师。
小石头听说秦惟不想上学,哭了:“我……我就是喜欢叔叔写的……我也不要去学……”
秦惟知道小石头是舍不得自己,忙说:“叔叔天天去送你,下学了,叔叔就去接你,叔叔不会写多少字,你在学中学了什么,回来教叔叔好不好?”那些繁体字,实在难写。
小石头抽泣,没再争辩,既然说要去接小石头,秦惟就希望上学的地方近些,他扶着膝盖站起来,小石头忙伸手扶秦惟:“叔叔……慢些起来……”
崔氏也过来:“孩子,你坐下。”
秦惟慢慢地坐了,小石头撅着嘴靠着他的膝盖。秦惟对崔氏说:“伯母,就在咱们旁边再找个院子,给岳夫子住。既然上学,孩子多了热闹,去问问附近的人家,是不是有孩子想一起来。”
崔氏点头说:“好,好,我去对大家说……”
岳夫子这才看出,这家中最重要的人物是这个他以为也会跟他学习的少年人,他正眼打量了下秦惟:还未脱青涩模样,可神态平静,语气和缓,如成人般稳重,是个不可小瞧的人。
秦惟笑着看岳夫子:“夫子的学识肯定渊博,只是孩子们都还小,怕是要烦劳夫子耐心施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