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波皱了眉,深深地盯着秦惟,秦惟迎着他的目光,小声说:“你看我特别亲,是不是?我们前世是兄弟,你是哥哥,我没有忘记你!”
桑波的眼睛又湿润了,秦惟忽然感到非常疲惫,早上那升腾的心气儿在迅速地消失,他带着紧迫感对桑波说:“哥哥!快向我保证,别再杀人了!”
这一声“哥哥”叫得桑波的心怦然碎了,可是有种长久空虚也因此被填充饱满:这是他失落在前世的弟弟,这次,他能守在弟弟的身边,一直到最后……他看到秦惟的目光开始涣散,终于点了头。
秦惟松口气,心满意足!他向后躺下,靠在了枕头上,想睡觉!
那边罗校尉不耐烦地催促:“你过来!别让我们去拿你!”
秦惟勉qiáng睁了下眼,困倦地摇头:“我才懒得动。”可惜这一世我还是不会让你得逞。
罗校尉刚要叫,发现在秦惟身边的高大蛮子又直起腰,眼睛红红地看着他。罗校尉立刻和缓了语气,商量般地说:“许远,你若是不过来,这些人都是同犯!”这个人真是克他!
洪虎冷哼道:“同犯?你真想让我们成为同犯?”
罗校尉一滞,看向秦惟虚张声势地说:“你别磨蹭了!自己走过来,不然我们就动手了!”
秦惟不理他,侧了下脸对曹郎中说:“曹郎中,我死到临头,都一直舒舒服服的,真谢谢了。”
曹郎中看秦惟的脸色和他半闭的眼睛,知道秦惟到时候了,忙说:“阿惟!我不管什么许家不许家的,你是个好孩子!”秦惟体弱,又没有结婚,他总觉得秦惟还是当初那个少年——随和纯正。
秦惟笑:“我哪里是孩子……”他扭头面向小森,微弱地说:“小森……这次,我想走了……”他闭上了眼睛。“这次”,不是十年前,那时他留下来了,现在可以离开了。
小森合掌在胸前,开始念经。“南无巴嘎哇帝……”他的声音低沉,没人听得懂他的话,可那个一直在yīn影下读书的僧人忙放下了经书,也合掌随着小森的声音大声诵咏,他的声音高亮,与小森的低音相合,回dàng在院子里,让人无所逃避。
秦惟看着是没有了呼吸。曹郎中蹲下身,刚要去号秦惟的脉,见念经的僧人抬手制止他,将一只手放在了秦惟的头顶,又念了几句,拿开了手,对曹郎中点头。曹郎中去摸秦惟的手腕,号了片刻,放下,站起身,擦了下眼泪。
罗校尉回过味儿来,失声道:“他死了?!”
卫启晃了一下。
崔氏平常就经常哭,此时更是悲伤难忍,闻言捂脸失声,洪鹰不想让母亲在众人前这样痛哭,忙去扶了母亲,走回屋中。
院子里的镖师们沉默着没有动,罗校尉又叫:“让开!人死了也得带回京城!”
洪老大慢慢走回秦惟身边,低头看安详得像是睡着了青年人,他眼角堆起泪水。那个僧人刚进来时,他还想着也许这次高僧又会给阿惟续命,可他听阿惟说想走了——阿惟怎么能不走?阿惟是许家的人,留下怎么活?……洪老大胸口紧绷绷的,正好听见罗校尉的话,他头也不回地冷冷说道:“你若是想找死真没人拦着你!”
罗校尉看向高塔般站在秦惟身边的僧人,见那个蛮子面色悲怆,额头上两根青筋bào起,知道此时不该去招惹他。可罗校尉又不想离开,只能皱着眉,想等等看:僧人念完了经,他们离开就好了。
僧人看了会儿秦惟的脸,抬头对洪老大说:“你建了庙,就把他抬到那里,我在那里为他念经,火化后,我会带走他的骨灰。”
洪老大心道这僧人与阿惟感qíng真好,他要带走阿惟的骨灰也是应该的,阿惟是许家的人,埋在哪里,都保不住被挫骨扬灰。洪老大忙笨拙地合掌:“好,就听大师的。”
罗校尉急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朝廷要犯!许家四房嫡子!就是死了,也要解押回京!……”他话音未落,就听空中一阵鸣响,一把大刀盘旋着从他的头上飞过,好几个兵士都忙蹲下来,罗校尉腰一软,马上就弯了。
桑波举手,大刀盘旋一圈哗啦一声飞回他的掌中,环声激越,声贯脑际,人人变色。
罗校尉直起身体,有些哆嗦,但他还是不甘心地说:“你们……你们知不知道这是违背皇命?我……我能带着官兵来清剿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