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惟的胸口像是着了火一样,烧得他生疼。他逃跑时不敢去侯老丈那里,只能到这里来。
他进了院,闩了门,弯腰喘气,一股腥热从胸腔涌出,吐了口血。一时秦惟觉得天旋地转,差点坐在地上!他对江晨生的身体真是太不满意了!高鹏吐出了内脏的血块还能奔跑,可江晨生此时浑身发软,秦惟竭力坚持,才没一下趴在地上。
门外娄差役喊:“开门!我是公差!开门!”
秦惟喘息着说:“就是公差,也不可无故擅闯民宅,你……你都不是官儿,就这么猖狂……这是扰民……我……我去告你……”
娄差役听了,大声笑了:“你个蠢货!我不是官儿,可我照样能管你!邵家的家主邵四爷都被我杀了,还收拾不了你小子?开门!惹急了我,我打死你!”
秦惟一听,险些没喘上气儿来——邵四爷死了?!被娄差役杀了?!在邵家曾经发生过打斗吗?那邵子茗还活着吗?!他会不会受伤了?!
秦惟恨不能一步就到锦华城找到邵子茗,一股邪火从他丹田升起,他走了几步,到了盖着井口的石板边,奋力将石板向院门方向推开。石板下露出一口井眼,直径三尺有余,里面黑dòngdòng的。
院门处响起了拍门声,娄差役叫道:“马上开门!”
秦惟急忙走到屋子的窗户前,小心地摘下盖着一扇窗户的糙席,轻手轻脚地走到井边,把糙席摊在地上,盖住了井口。
娄差役看了看近两人高的院墙——当初的房主既然想养外室,不会常住此地,自然院墙砌得高。娄差役觉得爬墙困难,就使劲踹门:“开不开?!开不开?!”门闩已经几年没换,振动之下嘎吱作响。娄差役一听,更加用力踹了几脚,还退后几步,猛地撞在门上。
周围的人家静悄悄的,都没有人出来看一眼。
秦惟走回檐下,将遮盖窗户的糙席全摘了下来,跑到院门前将大块糙席的碎片扔得到处都是,同时留意着别踩到井里。
院门的门闩发出劈断的声响,秦惟走到盖着井口的糙席边,疲惫地坐了下来。
咔嚓一声,院门的横闩断了。娄差役提着木棍,狞笑着走了进来。
秦惟急忙像打苍蝇般挥手,“你……你有何贵gān?”
娄差役用木棍拍击另一只手的掌心,“贵gān?!贵gān就打死你这个敢不听话的!”说着绕开了石板,走向秦惟。
秦惟举手说:“你停下!我可以给你钱!”
娄差役站住了,歪了嘴说:“多少?拿来吧,我看够不够。”
秦惟手放在怀里,问道:“你说你杀了邵四爷,是真的吗?”
娄差役笑了:“你不信?我有时都不信!这事怎么能这么巧?我刚入了衙门,就摊上了去邵家拿人的事儿!当初在他家当个奴仆都不行,见了他还得低头弯腰,现在我打死了他,他是谋反逆贼拒捕,嘛事没有!真解气!”
秦惟知道公门中常雇市井流民为差役,娄差役如果没了工作,投入官府并不稀奇。只是这人不知是否因为自己的提醒才被赶出去的?
秦惟问道:“你怎么离开的邵家?他家难道对你不好?没付你钱?”
娄差役向前走了一步,说道:“怎么离开的?自然是他们把我赶出来的!就因为我拿了些散碎银子!他家卖些个破瓷器,就得了那么多钱!成箱子运到家,我从里面摸出来的都不到个小零头,又怎么了?他们就不依不饶!我跟你说个实话,如果我没当差役杀了他,早晚也会找些人,摸到他家去,杀了那帮人!抢了他们家!他们活得太滋润了!轻轻松松的就有那么多钱!我家累死累活也挣不到二两银子,我去那府里起早贪黑,只得五两,凭什么?!邵四爷的那个娇气儿子什么都不会,还不如我能gān!……”
秦惟的脸色yīn暗下来:“你把他儿子怎么样了?”
娄差役举起棍子:“还能怎么样?往死里打呗!那小子自出生没被教训过,我给了他个足的!快给我钱!”
秦惟的怒火几乎从眼里冒出来,他从怀里抓了银子往糙席那边一扔:“穷鬼!你去拿吧!”江晨生贫困,内心敏感,秦惟自然理解娄差役的心理——这人因嫉恨自己以前的雇主竟然能下杀手,肯定受不了任何说他贫穷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