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后不会了吧,但愿不会了。
那就……随便吧。
刘夜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中途后面又来了几批,国师始终没有放开设在他身上的束缚,与身体联系的所有知觉都没了,他根本不觉得困,几日下来仿佛有种自己不存在这个世界了的感觉。如果死亡就是这种安静地,毫无痛楚地结束,倒也不错。
他在心里模拟自己和神的讨价还价,他说我不想死可不可以不死,神说不行。他说我想回家看一眼,神说不行。他说至少让我最后自由半天,只有半天我随便做什么,然后我就可以没有遗憾的去死了,神说,不行。
不管过了多久,日夜更替几次,神都不会看到他,答应他任何愿望。人们供奉着神像,对神许愿为神献祭,都是为自己找借口而已。
终于到了那一天,身后的门打开后,刘夜的身体自动起身走了出去。
他来到一个奇怪的刑具前面,那是一块平整的铁板,根据他的身材量身定做,在手腕和家玩的位置各有四个孔dòng。
身体的控制权这时被归还,跪了这么长时间,膝盖已经不再疼痛,而是从膝盖向下已经没了知觉。刘夜脸朝下倒在了铁板上,两旁过来许多蒙住全身,只剩下一双眼睛的人,动作麻利地将他翻了个身,然后用绳子将他的手腕和脚腕固定在了两个孔dòng间的位置,绳子穿过孔dòng,在背面打了个死结。
刘夜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他像是待宰的羔羊被兴高采烈地人们抬了起来,不知送往何处。
刘夜只能看着天空,天色yīn沉,同国师出关那天晚上一样。隐约间他仿佛看见了国师在一间屋子里坐着,被一团黑气从嘴鼻钻了进去,下一幕国师从九重通天塔里面出来,他身上的黑气传递到了王上的身上,也传递到了所有来接他的人的身上,他们互相传递,最后像瘟疫一样遍布了所有人。
那是什么,刘夜眨了眨眼睛那副画面便消失了。
国师放飞了一盏天灯,刘夜看着它暖色的光芒融化进天空,没升多久火苗便熄灭坠了下去。
接下来的事qíng刘夜记得不太清楚,毕竟他什么都看不到。
由国师亲自主持的漫长的仪式,说着刘夜听不懂的语言。
那些人传递过斧子,由一位大力士一口气从臂弯处砍断了他的左手臂。
好像他尖叫了,那是身体自然的反应,至于他的灵魂已经麻木得什么都反应不过来,有个细小的声音一直在告诉他,仇恨这个世界的神吧,都是这个世界的神的错误,你变成这个样子都是神害得。
又是一阵漫长的仪式,混合着他的尖叫声,他们在他的伤口上撒了一些粉末,这让他暂时不会因为失血过多死去。
然后是右手臂。
手臂并没有被取下来,他们割断了绑着他手腕的绳子,将手臂拼凑在断臂下面。血味哪怕是在雨水的冲刷下也没有消逝一丝一毫。
漫长的仪式。
接着是左腿。
视线已经模糊,流进嘴里的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刘夜从未以这个角度看过这样的天空,也没有直面落下来的雨水过。
漫长的仪式。
最后是右腿。
似乎是那种白色的粉末作祟,在这种qíng况下他依旧没能晕过去。天空,黑色的天空,他盯了好久的天空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希望。
一盏天灯从他的视线边缘飞走了,他像是刚出生的婴孩只对活动的东西有感觉,天灯飞了好远,雨停了吗?
视线的最后,是那盏天灯被一道闪电劈了下来。他再也没机会确认发生了什么,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一瞬间耳边的喧嚣刺入他的脑中,喊着仇恨的声音,不停要他共同去仇恨的声音。他捂不住耳朵,因为手臂已经断掉,也逃离不开,因为腿也断掉。
他并不恨这个世界的神,甚至不恨实施bào行的人们,只是有点讨厌自己诞生的这个人间地狱。
视觉被剥夺,听觉被占据,刘夜的灵魂仿佛浮出了那具残破的躯体,在画框外面看着这些发生过的事qíng。
刘夜又来到了那一片黑色的小空间,看着眼前残缺不全的人在那里挣扎,只不过这次他的脸上被盖了一块白色的手帕,这时已经全被献血浸透成红色,血液顺着帕子的边角滴落下来,看上去更惨了。
有人站在他头部前方的位置,这次那人没戴面具,然而上半张脸陷在黑暗中看不清晰。刘夜这时才发现光的中心居然是他曾经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