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段晔海突然站起身来,仰天笑了一笑。
段晔海的笑声,赵夕辰是没法听见的,不过此时,在段晔海的脸上,赵夕辰看到了从没见过的悲凉。明明是在笑,为什么他的表qíng比哭还让人心酸呢?
赵夕辰颓废又惊恐地坐在地上,默默小声哭泣着,两手却突然被人拉住,环在了一起,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悬空而起,赵夕辰晓得自己被段晔海背在了肩上。
她只感觉背着自己的段晔海明显身体一颤,有些负荷不了,她挣扎着想要下来,却被段晔海紧紧地抱紧了双腿。
“海,快放下我,你的腿受了伤,不能用力的。”因为赵夕辰的乱动,段晔海又颤了一下,用尽力气挺起了自己的腰,艰难地迈开了步子。
也不知段晔海是怎么回答赵夕辰的,或者他到底有没有回答自己,赵夕辰不清楚。一切无声胜有声,她感受着段晔海每走一步时身体的微微颤动,她的心也跟着段晔海一起颤抖起来。
段晔海的每一步有多艰辛,赵夕辰很清楚,但此时,她不想因为自己的挣扎,来加重段晔海的负担。
走了一段路,赵夕辰忍不住哽咽着低声问道:“海,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段晔海因为赵夕辰呼在他脖颈间的热气缩了缩脖子,他可能想松开手来做个手势,可一时没法松开,只好大声道:“没有翎儿,就没有我。”
不知是心灵感应,还是因为段晔海的声音特别大,赵夕辰似乎一下子知道了段晔海在说什么,立时小声哭泣了起来。
赵夕辰哭泣之后,又笑了出来。于是在心里暗自感激:“海,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后背虽然不够宽阔,也很硬,但是靠起来却很舒服,让人愿意去信赖。”
天有多长,地有多久,赵夕辰都不想去知道了,也不想去回忆过去,更不想弄清楚自己穿来这儿到底是奔着什么而来。
赵夕辰被段晔海背着,脸靠着段晔海的后背,她告诉自己,这个世界,她真的没有白来。
段晔海的步伐很缓慢,每向前走一步,都要经过很长时间的停顿。但赵夕辰很享受这种缓慢的颠簸,他们本来就是没有方向的,走得快与慢又有什么差别呢?
感受着颠簸的同时,赵夕辰也感受到了段晔海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看到了段晔海的背给汗水冲刷,湿漉漉的一片。与此同时,不知怎么的,空气中有股很浓的腥味,闻之令人yù作呕。
段晔海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赵夕辰隐约感觉到了什么,硬是从他的背上跳了下来。就在此时,段晔海“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脸色苍白,嘴唇因腿部的疼痛而变得乌紫。
“海……你怎么了?!”赵夕辰赶紧蹲下身去,将段晔海扶了起来,撩开他的裤腿一看,只见段晔海的膝盖上方被竖直刮伤好长一块,中间的地方都可以看到里边的白骨,血ròu模糊,简直让人不忍直视。想是从崖上掉下去的时候,给尖利的岩石划到了。
赵夕辰感觉有什么东西沾到了自己手上,粘粘热热的,她不看也知道,那是段晔海的血。赵夕辰的手忍不住颤抖,伸到包袱中老久,却没有抓稳一块布。
段晔海弱弱地说着话,看口型大概是自嘲没用之类,他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轻松,赵夕辰看不太出他的痛苦,也听不到他说了什么。
“海,你快坐下来,我去给你弄点糙药敷上吧!”赵夕辰曾经得知有一种小榉木,可以止血和消炎,而且效果非常好。
也不管段晔海是不是同意,赵夕辰就已经跑出老远,直奔不远处的那座山。
“那儿危险,你人生地不熟的,不要去啊!”段晔海一边做手势,一边呼叫,想支撑着站起来,可剧烈的疼痛让他还没站直身体,就再次倒了下去。
赵夕辰一面跑,一面想:“海,他到底是怎样拖着一条伤得那么重的腿,背着我走了这么长的一段路啊?只要想到我在享受颠簸的乐,同时他的腿在不停地流着血。”
想到这里,赵夕辰的心就像被无数针同时刺在了上面一样难受。
“海,不要动,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就会回来。”赵夕辰回头说着,脚下加快了速度。
运气还算好,刚刚奔到山坡下边,赵夕辰就认出了山脚下有几堆止血消炎用的小榉木,赶紧摘了一些叶子放在兜里,再塞嘴里嚼着一把,没命地朝来时的方向跑,同时朝段晔海喊道:“海,我采到疗伤药了,你呆那儿别动,我马上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