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毅立刻从院子里进屋,祈舜对他说,“此后由你贴身保护杨公子……至死方休。”
“属下领命!”
“好了……你带他从密道离开吧,”顿了顿,祈舜补充道,“现在就走。”
曾经重兵守护的院子如今已经空dàngdàng了,守卫的人也都撤了去。祈舜回到自己的院子,开始提笔安排下属……天láng卫jiāo由燕钺,天府卫依旧由温玦统领安排……一道道,一项项,写的清清楚楚,安排的井井有条。
却唯独,没有他自己的。
待到落笔,把所有人都安排好,已然四更天了。
天色已然破晓。
他叹了一口气,知道玄澜还是给他留了面子的。送那万字托盘来的意思,无非就是赐死杨清,此事便一笔勾销,此后他就还是他功勋卓著的翊亲王。
他知道玄澜的暗示,明智的应该当场就把人给弄死,以示臣服。可是他做不到。
他在夏朝活了这二十几年,手上沾染无数鲜血,算不上什么好人。然而官场斗法,身在局中要区争那富贵荣华,成王败寇也怪不了谁;边关征战,那就更加是家国立场所限。
唯独只有杨清,是真正无辜之人,两年前被他掳来,就已经是遭受无妄之灾了。要他杀了他,他还做不到问心无愧。
看向天边破晓的金光,他勾起嘴角笑了笑,心里竟然出乎意料的轻松。
罢了罢了,总归是他自己做的孽,也要他一力承担才好。
第74章 软禁
清晨,金jī报晓,百官都收拾好仪容,准备上朝。
清晨的空气还带着点水雾,贴在脸上湿漉漉的,大臣们在皇城门口互相打招呼,然后结伴着走进皇宫,等候上朝。
与此同时,翊王府里,祈舜脱下自己身上亲王常服,天青的锦缎上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狰狞巨蟒,他从柜子里寻出一身素白衣裳,棉麻的布料,朴素毫无花纹。取出自己的亲王朝服、亲王印玺、亲王腰牌,叠好,整整齐齐的放在那万字锦盘上。
他托着锦盘,走出王府,走向皇宫。
最好的jiāo代无外乎他自此远离朝堂,再不复起。
他能给他的,也只有自己这一身亲王的爵位了,——从此以后海阔天空,你做你高高在上的皇帝,我做我逍遥自在的庶民。
城门与建筑在身边远去,他一步一步,踏上奉天殿前的九十九重台阶,虔诚的像是在朝圣。
步入奉天殿,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他身上,玄澜在高高的龙椅上看见他一身素白,又看了看锦盘中叠得整整齐齐的亲王朝服,脸色yīn沉的能滴出水来。
祈舜走到大殿前,跪下,声音坚定,面无波澜。
“臣有罪。”平静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响起,“自请削为庶民。”
玄澜气的手都在发抖,死死捏住扶手上的龙头,眼睛里泛出猩红的血丝。
他qiáng行压抑住自己的怒气,“哦——皇叔倒是说说,你犯了什么罪?”
祈舜抬起头,清清楚楚的看见玄澜额头bào起的青筋。
……原来你那么生气。
……原来我的思慕竟让你如此不堪。
“臣有罪。”他低下头,重复道,声音里有那么一点失落。
“朕让你说、你、犯、了、何、罪!!”玄澜一字一顿道,额头的青筋一阵bào跳,不用想他也知道自己的表qíng一定很狰狞。
“臣有罪。”祈舜脸色一瞬间有些苍白,再一次坚定的重复,这三个字在玄澜狂风bào雨般的怒气中像是一艘微不足道的小舟,风雨飘摇。
玄澜霍的一下从龙椅上站起来,怒道,“来人!请翊亲王回府!””——没有朕的命令,不得踏出王府半步!”旋即拂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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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舜看着自己手里的木雕,出了很久的神。
也没有想什么,只是纯粹的出神罢了。
这是他三年前给自己留下的一个木雕,木雕上的每一个痕迹都是他亲手雕刻而出,一刀一划行云流水,那个人的眉目好像早就镌刻在了心底。
只是没料到,最后还是闹的那么难看。
什么时候动的那个心思呢……他已经恍然记不清了。
直到好几年后,彼此都心意相通了,他才明白,对他们两人而言,从而就不是qíng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而是qíng不知何时起……待到回首,已然一往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