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横云叹气道:“我当然了解。只是没想到会置身其中。他们都打打杀杀了这么久,中间又过去了四千年,如今就不能消停点,和平共处吗?”
巽二反问:“你觉得能吗?”
秦横云想了想,摇头:“大概不能。所谓的神,需要世人用信仰作为香火来供奉,世人就这么多,信仰你的多了,信仰我的自然就少了。同一派系还好,敌对派系的话,争个你死我活也是常事。”
巽二:“看来你心里很清楚嘛。那么待会儿就不要恨我们啦。”
秦横云:“恨你们什么?”
滕六回答:“杀了你。”
秦横云错愕:“什、什么,你们难道不是——”
“跟你一个派系?当然不。火神才是我们的盟友。刚才跟你说了这么多,一来让你做个明白鬼,二来可以让滕六布下结界,将这处林子从寻常人的眼中屏蔽,以免打起来惊世骇俗。”巽二挑起鬓边一缕发丝,咬在嘴里,从腰后抽出一柄青色折扇,打开后薄如蝉翼,扇面似有烟岚缭绕。
秦横云脸色大变,连连后退:“我不想打架……我也不会用神力啊!”
滕六嫣然一笑:“那很好啊,给我们省事了。”
秦横云后背抵到粗糙的树皮,忽然醒悟过来似的,拔腿就往湖边栈道跑去,边跑边嘶声大喊:“救命啊!杀人啦!”
巽二轻抖扇面,一道凛风仿佛凝成实体,化作淡青色锋刃,朝秦横云后背激she而去。而滕六也同时出手,招来无数雪片与冰霰随风狂卷,在环湖木栈道的前后两侧,迅速堆砌成一道三米高的冰雪之墙,封住了秦横云的逃跑路线。
秦横云一头撞在了冰冷的雪墙上,走投无路地刨了几下后,悲愤地望向步步bī近的杀人qíng侣组。
巽二用扇面掩嘴,笑道:“我又要扇扇子咯,你想被切成多少段,我就扇多少下。来,你的地盘,你做主。”
秦横云面白如纸,绝望之下突然身体一侧,投进湖中,溅起一大蓬水花。
在落水的瞬间,他清晰地听见水往耳朵里灌的声音,咕咚咕咚,像锅子里粘稠冒泡的羹汤。他的手臂胡乱划拉着,本能地想要抓住什么,但脚下是空空dàngdàng的深渊,只能一直往下沉,往下沉,仿佛下沉了几个世纪,感觉不到疼痛,只有恐惧和虚无。
周围忽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世界万籁俱寂,只有帝江的声音在他脑中暮鼓晨钟一般震响:“用水!你知道该怎么用,共工氏的治水之力就流淌在你的血脉中……”
恐惧感不知何时消失了,无数细微而又无孔不入的力量,从天地之间、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秦横云倏然睁眼,看见水波dàng漾着,发出璀璨的鳞光。
我可以……用这些力量!他想,缓缓举起双手。
水流被他的手势牵动,将他的身体向上方掣起。他在哗然的声响中破水而出,被巨大的喷泉托举在半空,如同新登基的诸侯坐上了王座。
“很好,继续……”他听见帝江说。于是他旋动手腕,仿照梦中共工氏引水化龙,将水流压缩成碗口般细长的一条——仔细看去,依稀是只双头虺蛇的模样,然后朝栈道上的巽二和滕六用力抽去!
雪墙被轰然撞碎,雪沫漫天飞舞,在五月的晴天下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巽二一把抓住滕六的手腕,借助绕体清风的加持飞速后退,避开了这一记威势惊人的重击。
“规则之力……”滕六低声说,“我们会不会把世界之主bī得太紧了?”
巽二答:“不bī到绝路上,他怎么会醒悟?还得继续施压,让他把幻想的能力发挥到极致,到最终毁天灭地,站在无尽的死亡和废墟中痛悔不已。然后告诉他,这一切可以重头来过,他可以回到事件的起点,打碎那面铜镜,让共工氏——以及其他随这妄想衍生而出的神明,一起彻底消失。”
滕六点头。“巽二”是他的未婚妻,向来是他们之间拿主意的那个人,是计划的制定者和决策者。“巽二”的话,只要不违背他的原则,他一般都会听从并且身体力行。
两人避开一击后,各自催动进化出的jīng神能力,对抗“造物主”刚刚萌发的、对规则之力的本能使用。
滕六制造出了一场范围内的大雪,而巽二用这些冰雪来冷却空气,孕育风bào。沉重的冷空气由高空向四周俯冲下来,顿时整片林区湖畔狂风大作,天昏地暗。雪冰夹带着尘土与碎叶铺天盖地卷来,像激流瀑布、滚滚洪峰,冻结了湖水和喷泉,卷起半空中站不住脚的秦横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