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点了点头:“真哥儿且坐一坐。”
纪真就在炕边上的椅子上坐了,随手从旁边的点心盘子里拈了一块点心吃。酸酸甜甜,山楂糕。挺合胃口,纪真就多吃了两块。这种东西木槿看得严,轻易不许他吃,院子里也不常做。
看陈家姑娘有些局促,郑氏让人端了一盘点心过去,说:“嫣丫头也尝尝我们府里的点心,老太君这里的点心最好了。”
陈家姑娘吃了一块,大概也觉得不错,或者是饿了,又拿了一块。
陈太太审视的目光一直没离纪真半分,时不时点下头。
郑氏和吴太太相视一笑。
纪真懂了。
他进京,本来就是要成亲的!
纪真抬眼看了陈家姑娘一眼,觉得有些不对,调动异能细细感受一下,笑了,转头对秋红说:“你不是说要找你表姐要花样子吗,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快去吧!”
秋红小声谢过纪真,把刚收的玉佩和砚台放下,一拉芍药,两人一起退了出去。
老太君冷眼看向纪真。
纪真拍拍手上的点心屑,站起身,说:“陈姑娘,山楂糕不宜多吃,不然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陈姑娘手上的山楂糕啪一下落在了地上,脸色瞬间惨白。
整个屋子里落针可闻。
纪真转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也别说我红口白牙坏人名声,滑脉最是简单,只要不是庸医都把得出来。夫人,老太君,我纪真不想做那剩王八!”
不想掺和身后的乱摊子,纪真快走几步,出了屋子,坐上已经被秋红推到门口台阶下的轮椅,招呼着两人赶紧扯呼。
秋红和芍药两人合力推了轮椅一阵快走,直到走出荣禧院才慢了下来抹了抹汗。
纪真默默叹了一口气。木系异能对生命力最是敏感,要不是他感觉到了那一小团生机,只怕今天就要被塞个二手货老婆还得帮人养孩子了。不对,纪曜比他大,婚期在年底,轮到他的话最起码得到明年开chūn。肚子大起来是瞒不住的,到时不光是他没脸,整个侯府都得跟着丢脸。
回了云霁院,纪真说:“去找木槿要几粒珍珠,你们俩拿去镶耳坠戴。”
“谢三少爷赏。”秋红心里一阵阵后怕。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从三少爷找借口把她打发出去起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了,只是不知会不会波及到云霁院了。
芍药腿还是抖的。出来的时候她听到屋子里瓷器被砸碎的声音了,想来事情不会小。还是秋红姐机灵,一出来就把轮椅推到门口了,跑起来也方便。
嫡母为庶子结亲失贞有孕商户失怙女。
就算郑氏是被吴家表嫂骗了,在纪侯爷和老太君面前一个“不慈”的名头也是跑不了的。
这事怎么处理的纪真不知道,不过当晚他就得了纪侯爷使人送来的一间铺子,第二天又得了老太君给的一匣子两千两银票。
小发一笔。
第8章
对侯夫人郑氏,纪真的感觉很复杂。凡事有因有果。原主的姨娘做了恶心事,用自己一条命还了。恶心事导致纪敏病弱,原主用自己一条命还了。姨娘是自作自受,嫡母是含恨报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因果。只是最可怜的就是原主了。侯府子弟,生下来不久就被送往乡下庄子自生自灭,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好不容易凭科举出了头,又丢了命。一辈子,不过短短十三年。
纪真有原身的记忆。清贫的生活,粗糙的饮食,考中秀才后奶娘每天亲手煲的jī汤。纪真可以清晰地回忆起小纪真喝到jī汤时的满足和惬意,乡试最后一场熬不住提前jiāo卷时的失落和惶恐,走出考场发现奶娘一家消失时的惊惧和愤怒,昏昏沉沉躺在大街上被人拖走时的不甘和绝望,以及,躺在被搜刮一空的屋子里濒死之时笑出的满脸泪。
小纪真做错了什么?
错在被生下来,还是错在太优秀?
郑氏呢,一个爬chuáng小妾彻底毁了她的生活,自己伤了身再不能生,女儿病歪歪药罐子嫁不出去,恩爱的丈夫离心坏了夫妻情分。想报复,谁都不能说她错。
这也意味着,但凡纪真有点儿不好,她就会是最先被怀疑的那一个。
因果,真是个让人蛋疼的小妖jīng。
纪真默默叹了一口气。
正泽院。
郑氏整个人都憔悴了,也恨极了:“表嫂害我!怪不得她那么热心给陈家那小贱人张罗婚事呢,原来是要嫁祸!表哥表妹,呵呵!表嫂早就看上李翰林家的姑娘了,怎么会允许自己儿子娶一个失怙商家女。只是终日打雁到底被雁打了眼,表哥表妹早就有了首尾暗结了珠胎。她那庶妹不是个好相与的,豁出商家的不要脸,总要揭她一层脸面下来。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