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加热了他的冷血_作者:芥子醒(114)

  “不怕死的人往往更可怕。”卢卡斯担心地说,“他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您这次去一定很危险。”

  “的确很危险,和在剧场与虎láng搏斗没什么区别。但我还是要去。”赫伦沉沉地说,“我必须得把塞涅卡救出来。”

  卢卡斯沉默一会,蓝眼睛因为担忧而黯沉下去。他浑身绷直,面色深沉,下巴谨慎地收敛着,严肃得就象即将出征的骑兵,连思维都是紧绷得宛如拉紧的琴弦,一碰就要发出沉重的声响。

  他抬手搂住赫伦,开口道:“我会跟您一起去。在您进屋跟他谈判时,我就在宅门外等着您。”

  “你当然要陪我一起去!我人生中所有重要的时刻都有你在场,这次也是。”

  赫伦靠上他的肩膀,摸了摸他的脸,笑着说:“别担心我,卢卡斯。我可是跟你学过搏斗,对于那个弱不禁风的布鲁图斯,我完全没有惊恐的必要。”

  卢卡斯轻抚他的头发,轻叹一声。

  ……

  医生为卢卡斯处理了伤口,揞上药糙,给他的小臂裹了厚厚的绷带。

  天色已晚,两人换上厚实的衣服。卢卡斯戴上长长的黑色毡帽,围着厚实沉重的羊毛围巾。他的大部分容貌被遮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以便看路。这是为了不被布鲁图斯认出来,免得他受到刺激而狂躁。

  他蹲下身,为赫伦绑棉靴的带子,竖起斗篷的领子保护他的脖颈。

  他的肩膀一直架着,脖子也是戒备xing地收缩,呼吸也是压制得没有声音,动作也很慢。从眉毛到下巴,他所有五官都静止似的钉在脸上,严密得连一丝放松都透不出来,十分沉重。

  赫伦伸手抱住他,“卢卡斯,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安然无恙。我可是跟你这个角斗士都过过招的人。”

  “我只是不想见您受到任何伤害。”卢卡斯没有丝毫放松。

  赫伦捧着他的脸,用两根拇指抚平他皱起的眉头,“摊开你的手,我有东西要给你看。”他神秘地说。

  卢卡斯摊开手掌,赫伦将一只小而锋利的短剑放上面,短剑柄还系着一根细绳。

  “还记得它嘛?”他笑着说,“这可是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虽然是用我的钱买的。”

  “我当然记得。”卢卡斯微笑起来,“就是这个小玩意救了我们的xing命。我仍记得它划开绳子时表现得有多么威风。”

  “所以它会再次为我带来平安,帮助我化险为夷。我要你再次为我戴上它,卢卡斯。”

  赫伦举起右臂,将覆盖住手的斗篷一拉,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卢卡斯给他系上,然后握过来他的手,在手背上轻轻一吻。

  他抬起头,蓝眸子里闪出晶亮,象有棱有角的钻石转动出光芒,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yīn影。他的眉头仍是轻轻鼓起,但嘴角却缓缓上翘。于是担忧和幸福同时拼凑在他的脸部,反而衍生出别样的复杂,好象两种颜色杂糅,呈现出第三种颜色。

  赫伦突然激动地搂住他,在他耳边高声说:“等我回来,我立刻就要跟你做爱!”

  说完,他就亲了他一下,狠狠擂了他的胸口一拳。

  卢卡斯习惯了他的外柔内刚,轻轻一笑。

  ……

  布鲁图斯的家宅将近郊外。两人抵达时,夜已经深了,万物人间都陷入了昏昏的沉睡中,唯有赫伦和卢卡斯是警觉着的。

  夜幕披挂在远山近处,象一张无边无际的黑布,将糙木灵长悉数兜起来,黑得似乎要流淌出黑墨水。天上没有一颗星星,只有惨白无力的月亮,被一道烟灰色的浓云横挡住,很狰狞。野风寒冷如刀,呜呜地呼啸而过,所经之处刺破一切安详。

  赫伦走下马车,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布鲁图斯。

  布鲁图斯怀抱着塞涅卡,定定地站在门框中间。

  他穿一身单薄的粗布衣服,上面满是油污和脏痕,从郊野深处鼓动而出的冷风将他的衣袖chuī得翻滚,他面庞僵硬,消瘦得不成人样,呆愣愣地站着,不以为意。苍白的月光给他整个人都涂抹上惨白的气色,他的眼睛黑而无神,象一具被灵魂抛弃的尸骨。

  塞涅卡在他怀里睡着,还算比较安详。

  他见到赫伦,立刻警戒起来;象一只化为人形的怪物,在受到压力时,旋即长出尖锐的刺甲,化出原形以自我保护。他的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刀,寒光一闪,就抵在塞涅卡短促起伏的胸口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