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孩子大声说道：“墨儿不会做错事的，我什么都听姐姐的。”
“好孩子，”楚乔抱住孩子，低低的轻叹：“希望你将来还能记得你今天的话。”
火堆噼啪作响，孩子有些困了，楚乔找到一些gān糙，让墨儿躺上去。没一会，就传来了孩子轻微的鼾声。
楚乔面色沉静，静静的看着孩子的睡脸，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在那场屠杀之后，在那个破败的漏雨的屋子里，少年苍白的脸孔，紧皱的眉头，还有他们一起压低了声音的低吼：
“活下去，哪怕像一条狗一样。”
一晃眼，已经这么多年了。
她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了几个字，落笔那般沉重，似乎穷尽了自己的全部心血。
终于，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山dòng，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小小的孩子，然后，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山dòng！
一阵马嘶声顿时响起，随后，马蹄滚滚，大雨滂沱。
诸葛玥很快就回来了，他甚至还打到了一只兔子，他笑着走进山dòng，刚要说话，却顿时愣住了。
“小子！小子！”
诸葛玥急忙将孩子叫醒，墨儿揉着眼睛，睡眼朦胧的看着他，说道：“叔叔。”
诸葛玥面色发青，急忙说道：“楚乔呢？她人呢？”
“姐姐？”孩子疑惑的皱起小眉头，指着方才楚乔坐着的方向，说道：“姐姐在那啊，啊？姐姐呢？”
诸葛玥一把放开他，几步跑出山dòng，果然马已经少了一匹。
“叔叔！这里有字！”
诸葛玥闻声急忙奔回，只见火堆旁边有几行清秀的小字，下笔很深，足见写字的人心qíng有多复杂。
“我走了，不必找我，我不会找死的回去报仇，照顾好墨儿。”
在这些字的最下面，还有一行略显凌乱的字迹：“诸葛玥，谢谢你。”
谢谢你，谢谢什么？
不杀之恩，还是一路上的相助之qíng，抑或是照料这个孩子的qíng谊？
诸葛玥突然怒喝一声，一脚踢飞了那好不容易点起来的火堆。墨儿一愣，畏缩的靠在一边，不敢靠上前来。
诸葛玥大步向前，就要跑出山dòng。
“叔叔！”孩子生怕他将自己抛下，大叫道：“你去哪？”
是啊，他要去哪？去追人家吗？他又有什么资格？
诸葛玥突然冷笑，随即一把将手里的东西丢掉，站在空dàngdàng的山dòng之中，仰起头来，呼吸低沉，低声嘲讽：“诸葛玥，你这个蠢货！”
外面大雨滂沱，这场雨，足以让赤水江畔又发一场洪水了。
楚乔策马在冷雨中狂奔，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所有的事qíng都串联了起来，她暗暗的骂，自己竟然会这么蠢，一定要亲眼看到才能明白一切。
她的血液突然那么热，眼神明亮，呼吸急促。
马蹄声声，疯狂的在山野中奔走。
灰蒙蒙的天一片冰冷，不知道奔驰了多久，她终于又看到了那片低洼的山谷。
浑身的力气似乎瞬间脱离，她愣愣的坐在马背上，看着空dàngdàng的山谷，血一寸一寸的冷了下来。
跳下马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泥水中，果然，在那个地方，又一次看到了星星幼小的尸体。
两个时辰之后，一座新坟被糙糙的竖起，下面，埋葬了三个无辜的生命。
楚乔站在坟茔前，唰的一声，将刀cha在一旁，然后也不顾地上的脏乱，一下跪了下去。
“星星，对不起。”
楚乔语调低沉的说道，声音带着几分无力的悲伤：“姐姐不能给你报仇了。”
“砰！”
一个头重重的磕在地上，溅起大片的泥水。她只是静静的跪着，胸中似乎有那么多话想要说，可是却知道无论说什么听起来都会是一个绝妙的讽刺。她的手死死的抓着地面的枯糙，眼神坚韧，却有泪水渐渐流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是为这孩子的死而伤心的落泪，还是为了其他的什么。
“对不起！我做不到！”
她的声音哽咽，随即猛然站起身来，几下爬上马背，向着唐京的方向快马而去。
明明应该是下午，可是天空却那么黑，有漆黑的yīn云压在上空，让人几乎喘不过起来。
风chuī着树林，发出哗哗的声响，所有的一切都注视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包括，那座小小的新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