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望舒听了之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而事qíng的发展,并不是乔望舒不去招惹那位武林盟主家的宝贝公子,就终止了的。
那位杜姓的小公子,打探出来了乔望舒于城中的落脚点后,竟是镇日里凑到人跟前。
最开始的时候,还只敢来回走走晃悠两下,后来就又是下雨送伞,又是买吃的,又是送花,又是送首饰,还天天蹲守在店铺门口。
乔望舒此番来湖州所执行的任务,倒是和打打杀杀无关。湖州虞城的这个圣教分堂主要是以经商做生意为主,当然偶尔也有些打杀的任务,但近期是没有的,近日若说是又什么别的任务,那也顶多是给来到虞城的圣教弟子,提供住宿吃食然后打个掩护什么的。也是因为如此,所以乔望舒需得帮着徐总管于店中打下手,而但凡只要他在店铺里,便都能遇见杜小公子。
杜小公子镇日过来,却也不敢上来同乔望舒说什么话,只是托了人送东西进来,他自己站在门口,乔望舒接过盒子回过头看过来的时候,他就腼腆地笑一笑。
其实每日里杜小公子送过来的东西,乔望舒全都私底下丢了,来源不明不白的东西他向来不沾,他只是觉得杜小公子好麻烦,杀又杀不得,若让他理,他也是不想理的,于是便只好尽量无视。
此时正值chūn日,chūn日里雨多,一整个夏日之前的这段时间里,虞城仿佛被反反复复地浸泡在了水中。
chūn雨如注,店里客人少,没什么事qíng要做的时候,乔望舒就站在檐下看天。这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无根的水自天空里落下,仿佛无边无尽。有时候他身边会多一个人,是杜小公子,两人就这样,谁都不说话地在屋檐底下。
四月中旬的那场雨下得特别大,落在地上的积水上激起水花,空气里水汽饱满得沾着人的衣衫都能湿透一片。屋檐下乔望舒立着,杜小公子蹲着,积水溅湿了杜小公子的衣摆,他的头发也湿了,整个人都浑身湿透得倒像落了水一般。
那时候雨声沙沙里,两人静默地在屋檐之下,天上chūn雷响起的时候,有只小狗从转角的地方一瘸一拐地跑过来,腿被知道被什么东西给上了,小狗呜呜叫唤着,浑身湿透了也躲到了两人所在的屋檐下,是正好蹲在杜小公子边上。
雨下得这样大,小狗轻轻地叫了两声就开始甩毛,杜小公子无可避免地被甩了一身脏水,脸上身上都是,他抹了一把脸,扭头,小狗在他视线之下默默瑟缩了一下,退后一步,用湿漉漉的目光看着他,“呜”地叫了一声,看上去好不可怜。
杜小公子看着这条颇富人xing化的小狗,有些发呆。
雨声咚咚里,乔望舒侧头看了看身边蹲着的一人一狗,都是一样的脏兮兮,一样的湿漉漉,一样的可怜兮兮模样,他有些想笑,而他也的确是笑了一下,这个笑容正好被杜小公子捕捉到。
杜小公子这么多时日一直在乔望舒身边幽转,但他从来没有见过对方笑过,而如今乍然见到,他只是傻眼,有种半边身子过了电似的苏麻感的夸张,脑中一热,他心里想的话就直接出了口:“无忧姑娘,你笑起来真好看。”
乔望舒闻言脸上笑容变淡了隐了去,杜小公子猛然回神,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手足无措地站起来,解释:“不是的,无忧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chūn雨霏霏里,乔望舒回头看着被雨水掩映的天际颜色,声音有些冷淡:“我知道。”他说,“杜公子,店中还有些事急需处理,我便先进去处理事务了。失礼。”
身后的那扇木门被轻轻推开,然后重又合上。
“无,无忧姑娘……”
合上的木门阻断了视线和未完的话语。
大雨无歇,留下脏兮兮的小流làng狗和只恨自己嘴太快的杜小公子两厢对望。杜小公子心头悔断肠,只觉得完了,“无忧姑娘”一定认为自己是个很轻薄的人,他简直想泪流满面。
从三月一直到跨过这一年年底迎来新年,乔望舒便都一直待在湖州虞城。
除夕前夕,他收到了宋观从圣教给寄送过来的礼物,拆了一看,果然如他所想,是一只玉雕的小龙,整个都胖胖的雕得栩栩如生。
每年过年的时候,宋观都会送他一个玉雕的小动物,从十二生肖的小老鼠开始一直到今年的小龙。
乔望舒仍记得,初入圣教除夕那夜,宋观想要送他什么但没有准备,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他想要什么礼物。他那时看着圣教大门口前临时搭起的那个唱台,台上歌舞祭平,他旁边坐着宋观,外面人吵闹,他们两人悄声说着话,于是那些台榭喧嚣就仿佛隔得另一个世界的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