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不远处的亭子里,静静地凝视着她。这个方位刚好很隐蔽,再加上女孩子们玩得兴起,谁也没注意到他。
他觉得这样很好。没有旁人的gān扰,他就可以放心地看看她了。
她穿着一件大红貂毛滚边的斗篷,他从未见她穿过这样鲜艳的颜色,忍不住眼前一亮。
她原本是侧对着他,一阵风chuī来,将她的头发chuī得散乱,她不得不伸出一只手去抚弄头发。
有女孩子在远处扬声道:“三娘,你怎么光站着不动啊?”
她应声回头,粲然一笑,“我看你们玩就好了。”
白晃晃的日光下,她的眼睛清澈而明亮,仿佛最通透的玉石,一眼就能望到最深处。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眼睛。
原来,她的眼睛是长成这样的。
原来拆掉纱布、露出整张脸的她,生得这样好看。
明眸皓齿,巧笑嫣然。
她就那样站在冰面上,天地一片洁白,而她一身火红,仿佛从冰上升起的一团红云。
深深地烙进了他的心里.
他在半个月后回到清河,正好赶在大年三十之前。族长平静地把他叫进书房问话,而他面对着这个打小畏惧的男人,第一次从容不迫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不能娶您想让我娶的人,我已有心上人。年后便会请父亲为我提亲,希望族里可以准允。”
族长没有动怒。事实上,他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伸手便把一份文书扔给了他,“这上面是你未来妻室的籍贯家族、生辰八字,你看一下,做好迎娶的准备。”
他没有动,唇边依旧是平静的笑容。他早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没有关系,无论多么困难,他都不会畏惧。
他要娶她。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qiáng烈希望办到的事qíng。他不会放弃。
这样的坚持,是她教会他的.
他的不懈努力终于使得那边松口,答应给他一个机会。
新年之后,他带着族长的承诺回到煜都。
他知道,族长能同意最要紧的原因,还是得知了他的心上人是煜都顾氏的小姐。虽不是正支嫡系,好歹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出声。再加上他态度实在坚定,便索xing给了他一个面子。
原本父亲想跟着他一起到煜都,正好提亲,却被他拒绝了。只因他费尽心机把家族这边摆平了,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忙得热闹,云娘却连他是谁都还不知道。
虽说婚姻之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直接上门提亲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他不希望这样。云娘本就是寄人篱下,自己这么贸然上门提亲,顾氏多半就直接答应了。她连半分发表意见的机会都没有。
他希望让她心甘qíng愿地嫁给他,不要有一丝一毫被qiáng迫的感觉。
他本以为到了煜都就能见到她,谁料顾三郎却告诉他,正月十五过后,顾云羡一家要入宫去觐见皇后,这些日子正忙着学习各种礼仪规矩。
这个时候自然不能上门打扰,他只得压抑住心底迫切想见到她的冲动,并反复告诉自己,不过是多等几天而已,没什么的。等她觐见完皇后,他就去找她,告诉她自己就是那个曾答应教她弹琴最后却失约的混账。
也不知她会是什么反应。
后来的无数次,他回想起来,都觉得接下来的那段时间,应该是他这一生最高兴的日子。他在顾云羡的鼓舞下,有生以来第一次挣脱了家族的束缚,选择了自己真心想要的。虽然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态度,虽然前途未卜,但因为这件事的结果是他无比期待的,所以就连忐忑也带上了几分愉悦的滋味。
顾三郎看见他的模样,笑着叹息,“我那三堂妹倒真是个有福气的,竟在浑然不知的qíng况下迷倒了这么一个痴qíng种,还是整个煜都少女痴恋的檀郎。也不知她上辈子积了多少德啊!”
他对他的取笑早已习惯,从容自若地继续饮茶。
顾三郎却忽然换了一个严肃的表qíng,“过几天,她就要去觐见皇后了。等她回来了我就帮你去约她。不过我们话说在前头,你娶了她就务必得好好待她。无论将来你是否又迷恋上什么旁的美人,她都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决不能让别人欺负她。”
他闻言神qíng也添上了几分郑重,“你当我是什么人?我既然说了喜欢她要娶她,就是一生一世的事qíng。我绝不会辜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