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臣妾换了一味香。”
“为什么要换?原来的就很好。”
她没有接话。
他松开她一点,仔细打量她的表qíng。却见她紧抿双唇,一言不发。
“怎么了?”
她似乎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也没什么。六尚局说臣妾惯用的那味香,里面有种香料没有了,所以让臣妾换一种。”
他面色微变,沉默了一会儿,“谁吩咐的。”
她不语。
但并不需要她说,他也知道。这种刻意刁难的命令,只能是月娘下的。这段时间他也略有耳闻,月娘得了协理六宫的权力之后,由着自己的xing子打压了好些个与她关系不好的宫嫔。
前朝事忙,他懒得过问,想着她多少也知道分寸,不会做过头。但这会儿,看到云娘被她刁难得连喜欢的熏香都不能用,再想到马场的事,心里忽然一阵郁怒。
他恐怕当真太放纵她了。
见他眼中隐有怒意,顾云羡心下微奇。
他竟当真恼了?
六尚局让她换用别的香确实是姜月嫦的命令。因这不过是件小事,她懒得和她计较,便没去争论。她惯用的香含章殿还存了一些,她便暂时用着之前的,所以他一直没有发觉。
今日想到宫权,她忽然觉得这是个可以利用的点,便命人换了新的香,再找个由头引出这件事。
然而换熏香终究只是件小事,她本不期望他能因此多么生气,只打算用它来推波助澜。之前明里暗里谴责毓淑仪和明充仪治宫不力的话才是重点。
但现在看来,似乎这件事的效果比她预期的要好.
四更的时候皇帝起身准备上朝,她眠浅,被他的动作一惊便醒了。他见状朝她微微一笑,“你继续睡吧。”
她裹在月白色的被褥中,只露出面孔和一头青丝,闻言想了想,认同地点头,“那臣妾继续睡了。”言罢,真的翻了个身,不再看他。
他失笑.
说是这么说,然而皇帝走了之后不久,顾云羡便起身了。辰时刚过,前朝便传来消息,说陛下驳回了周安的奏疏,称惊马一事宁王已经招认,系其一人所为,与左相无gān。
周世焘叩谢了皇帝的信任,却道自己最近旧疾复发,又诸多不利流言缠身,请陛下准允他告病回家,休养一段日子。
皇帝多番宽慰,他却执意如此,最后皇帝发了火,直接宣布退朝,此事改日再议。
而对于宁王如何处置,皇帝并未发话.
“姐姐怎么看?”庄令仪在早膳之后来到含章殿,殷切地询问顾云羡的想法。
“这事儿拖不了多久,就在这几日,就会有结果了。”顾云羡蹙眉,“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陛下心中似乎有什么打算。”
“陛下的打算?”庄令仪奇道,“难不成惊马一事,陛下一早便知道?”
“不,不会。”顾云羡摇头,“我觉得他一开始并不知道,只是后来顺水推舟,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但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庄令仪被她说得莫名其妙,不知该如何接话,索xing沉默。
顾云羡自己想了一会儿,没想出结果,只得放弃。
想到目前更紧迫的另一件事,她问道:“柔婉仪那边怎么样了?”
“姐姐放心,她如今正恨不得跟您表个忠心,好让您庇佑她免受贞婕妤的迫害呢。今次一定会尽心尽力。”
“那就好。”顾云羡淡淡道,“能不能助我顺利得到宫权,就看她的了。”
38隐忍
皇帝独坐大正宫内,看着手边的奏疏沉默不语。
那夜宁王激动分辩的表qíng还历历在目。他一贯知道他对他心存怨恨,却不料他竟有这般大的胆子,敢在自己进献的宝马上动手脚。需知用这样的法子,即使最后成功伤到他,他自己也难辞其咎。
他是想同归于尽?
轻舒口气,他漫不经心地翻开折子,映入眼帘的便是周世焘那规整方正的字迹,字里行间看似恭敬,却分明带着高居朝堂多年的权臣架势。
从登基那日起他便知道,要实现他的理想,这个人是最大的阻碍。
父皇十三年的荒唐胡为已经毁了中宗、文宗两位皇帝辛辛苦苦创建的清明朝纲,他接过的,是一个满目疮痍的河山。
国库空虚,军备懈怠。朝堂里派系复杂,结党谋私;地方上更是一片混乱,贪官污吏横行,鱼ròu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