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清泽冷笑说:“阿爹你正当壮年,三年对我们而言不算什么,对秦党来说却没有多少个三年了。”
姚鼎言颔首。
父子俩齐齐计议许久,准备在县学、州学、太学大刀阔斧地整改一番。
秦党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不拿出点真本领来他们永远能找到借口阻挡新法推行。
与此同时,远在边境的恭王也接到了赵英手书的旨意。
恭王拿着茶去找谭无求。
谭无求从谢则安那里学了画地图的新法子,笔下的地图变得详尽了许多。北疆的糙原和荒漠广阔无垠,谭无求一直在思索该如何把这一块地方逐渐消化掉,越是繁华的地方人越多,良田越难求,而愿意到北疆这边定居的人少之又少——谁愿意来到这么个贫瘠之余又战乱频起的地方?
谭无求的想法是“同化”。设法让异族定居于边境,用华夏文化和礼仪同化他们,教他们开拓土地、种植粮食、养殖家畜,卖给他们布匹和其他商品,到时狄国来袭,他们自然会抄起武器保卫家园。这种想法风险极大,毕竟古往今来都有不少养虎为患的例子摆在那儿,但大庆总不能永远守在这小小的一隅。
想要拥有更广阔的领土,必须有更多的丁口。丁口不可能凭空冒出来——就算有也不能占了一个地方就移居一批人过去。
让他们打从心底彻底认华夏为宗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至于那些不认可的,打得他认可便是了。
谭无求正琢磨着怎么培养一批能言又敢言的使者,却见恭王撩起门帘走了进来。
谭无求说:“殿下来了。”
恭王点头,见外面艳阳高照,他绕到谭无求身后将谭无求推到屋外。
刺目的阳光让谭无求微微眯起眼。
恭王说:“皇兄让我回京一趟。”
谭无求说:“那殿下您快去快回,这边有我守着就成了。”
恭王说:“这个季节水糙还算茂盛,狄人一般不会南下,我倒是不担心。”他替谭无求理好一绺挂在轮椅旁的头发,“不过你不回去吗?”
谭无求说:“我走一趟得花不少时间。”他淡淡地答道,“从北上的那天起我就没想过要回去。”
恭王说:“皇兄可能快不行了。”
谭无求静默无言。
恭王盯着谭无求的表qíng。
谭无求的目光平静无澜:“生死有命,福祸在天。”
恭王静静地看着他,仿佛想探知他真正的想法。
谭无求眼睫低垂,喊了一声:“赵渊停。”
恭王一颤。
谭无求说:“我知道你曾经想证明我是错的,或者说,你认为我不选你就是错了……”
恭王说:“对,我曾经这么认为。”
谭无求说:“我一直在提防你的野心,你也一直在猜测我的想法,也许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恭王一顿,说:“你知道我想谈的只有一件事。”
谭无求抬眼看着恭王。
恭王绕到谭无求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是的,我一直想向你证明你是错的。”恭王双手撑在轮椅两侧,俯身与谭无求对视,“在你死去之前,我都一直想向你证明这件事。我明明比赵英更适合,我明明比赵英更出色,你为什么不选我。我一直在怀疑,怀疑你是不是对他有不一样的感qíng,怀疑你是不是铁石心肠能对我的努力视而不见,怀疑很多东西——做出很多想要和赵英一较高下的事——直到赵英做出那个选择。”
谭无求微滞。
恭王说:“那时候我终于明白了,你早就将所有事都看在眼里,你早就将所有事算得一清二楚。赵英比我更适合,真的,那时候我彻底服气了。因为赵英能狠得下心,我不能。假如是我在那个位置上,我一定不顾一切折返救你,我会让麾下所有人跟着我一起给你陪葬。你早就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你选他,不选我。”
谭无求在恭王的bī视之下闭上眼。
恭王说:“你已经不是身不由己的‘临均’了,是不是该给我一个答案?你成亲时选了别人,你辅佐时选了别人,你一直都选别人……”他一点点凑近谭无求的鼻端。
谭无求说:“……赵渊停,不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