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说这堆废话gān什么,难不成是太久没人理他,寂寞疯了?任卿并不是那种能把人bī疯的狠心人,于是保护师弟之余,也替他念了几句报恩经,望佛祖保佑他早点恢复正常。
引导者的声音出现得突然,消失得也突然,消失后不久,道上的灵气动dàng也更激烈了。漫天花瓣被风揉捻成团,雪白花团当中竟藏着一团无形无质、至yīn至阳的jīng气,划过漫天花雨,落入了徐绍庭百会xué中,化作一点生生之气,勾动他体内阳极生yīn、yīn极生阳,如四时轮转无止无歇。
周天已成,徐绍庭再度醒来时,便从武师上阶生生提了一个境界,成了几乎站在这世上武道最顶峰的宗师。又或者说,是他的仙途又踏出了一小步,炼气已经有了小圆满修为,只要将一口胎息温养至能内外jiāo通,收放随心的地步,就可以试着破碎虚空,走向更高一层世界了。
他趁着破境的领悟尚在,又在原地打坐了一阵子以巩固境界,然后缓缓站起身来,对着满头琼花,白发少颜的师兄笑了起来:“我的修为比师兄更高了,以后就换我来照顾你,像师兄从前做的那样,指导你修行、安排你的行程、作息可好?”
满街行人经过时都在看着他们,徐绍庭眼里却容不下第二个人,只将任卿双手包在掌中,含qíng脉脉地问他。修道一途上,先走一步便可为师,他从前只能教师兄如今从武修转为道修,可如今修为高了,才真正有了种做师兄的感觉。
虽然名份未改,可是实际上他算是代师授徒,也该有权利安排师兄什么时候修行,去哪里寻找机缘吧?
“有事回去再说,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的叫人看着,成什么样子。”任卿虽是在说他,脸色却还十分和悦,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这些日子在外头游历,自由自在地,倒是比被官职羁绊着留在朝中时更叫人舒心,而且朝朝暮暮地有个能占据他全副心神的人相伴着,前世那些恩怨似乎也许久没再影响过他的心念。
道修比起武修更注重心境提升,心思开阔了,修为的提升就水到渠成了。任卿两世为人,绑在他心底最深重的两条链子便是徐绍庭与白明月,可如今天下太平,就是有人揭竿造反百姓也不会呼应;而徐绍庭更是从束缚着他心境的链子化成了一株温养在他心底最柔软处的幼苗,心境如何能不提升,修为如何能不提升呢?
继师弟之后,任卿也终于踏进了宗师境界,体内周天通达,养出了一口jīng纯胎息。有了这样的修为,九州世界几乎已经可以任他们行走,不会遇到什么太大的麻烦。
于是徐绍庭就把出游路线改到了南疆、苗峒、西域这些风光同样壮阔,人——特别是温柔解语,会向他师兄求助的女人——更少的地方。他们合骑着一头白鹿,有时从南海茫茫碧水中踏làng而归;有时登临绝顶高峰,坐在雪山之巅观察日出月落;有时在西域沙漠上看千里狂砂扑天盖地砸向天际;有时与域外野人饮酒jiāo谈,体会其地人民与中原完全不同,更为奔放热qíng的风qíng。
数年游历下来,他们的心境一方面更为开阔;另一方面说来,心也越来越窄:当初曾让任卿担忧得日夜查看的白明月始终蛰伏不出,他查看桃花扇的频率也越来越少,这个人在他心里的痕迹已被更新近的徐绍庭盖住,越发淡泊了。两人将心思都放在游历上,修行还不及在家里时上心,只是把双修功法从头到底学了个通透,然后将那团龙息jīng华炼化,修为竟也一日胜一日的提升,几乎不曾遇见过瓶颈。
他们在西荒沙漠外一个游牧部族中停留的日子最久,晚上住在牧人的帐篷里,白天则进入荒漠采集当地沙层下累积的太阳真火。这种火焰只有在极gān燥灼热的地方才能生成,积累上数百年才能得一缕指甲大的火苗,是炼制傀儡最合用的几种火焰之一。
他们白天在沙漠里挖掘火焰,到夜晚却像普通人一样住在当地牧民的帐篷里,有时也看那些胡人饮酒歌舞。徐绍庭看得兴起,也跟着他们一道唱起了qíng歌,还抢了人家一束鲜花送给师兄。
他师兄脸色不知是被火光映红还是羞恼得通红,双手笼在袖子里,不肯接那束花。身后偏偏还有个金发蓝眼的胡儿高声笑着:“这花是要送给姑娘的,怎么能送给男儿?你喝醉了酒送错人,你的朋友要不高兴啦!”
任卿倒也没那么不高兴,只是周围人太多,看得他有些尴尬。徐绍庭像是真喝醉了一样,拼命把花往他怀里推。再推托下去,反而更招人笑话,任卿不得已接过那整花,却狠狠瞪了师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