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源看得上火,拨开站在季三昧身侧的沈伐石,一步跨上前:“别碰我弟弟!”
长安受了惊吓,往被子里一缩,闷闷道:“我说了,我不是你弟弟。”
卫源觉得自己的脸像凭空被人抽了一巴掌:“……”
季三昧把手按在他的头上,催动灵力,占了半张脸的符箓明明灭灭地亮起光来。他回过头去对沈伐石说:“他现在的脸,可比我以前那张脸适合他多了。”
很快,烧得一脸惨白的小年糕就变成了面色红润的红糖年糕。
季三昧翘着二郎腿,十分不顾及初愈病人地点着了一袋烟:“怎么回事?说说看吧。”
口吻相当简单利落不拖沓。
王传灯也是个慡利xing子:“我着了一个yín妖的道儿,和他睡了一次,睡醒之后他就变成这样了。”
季三昧一口烟吸进去愣是半晌没吐出来,鼓着腮帮子发呆的样子惹得沈伐石有些好笑,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臀ròu,手法极度隐秘地提醒他回魂。
季三昧这才想起来吐烟,而且一转头就吐了沈伐石一脸:“沈兄,树灵这种jīng怪有过一觉醒过来就变一张脸的前例吗?”
沈伐石面色淡然地面对着迎面而来的烟气,说:“并没有。树灵可以按照主人的心意生成样貌,但一经生成,就不可能再变。”
沈伐石又道:“我当初并不知道他是树灵,只当他是一颗普通树种,和一堆松树一起种下去的,谁想……”
当初送树种给他的是云如往,一棵梧桐树种在院前,一堆松树种在亭台水榭之中,后来某天早上,院里的梧桐树没了,长出了个不穿衣服的懵懂青年,沈伐石才反应过来不对劲,找到了云如往,想问个究竟。
云如往倒是承认得慡快,说这颗梧桐树种的确是树灵,是他从一个道士手里花高价买来的。他本来是打算让云槐种下去,给他添个伴儿,毕竟自己是普通人,百年之后总得有人陪着他。后来他遇到了沈伐石,觉得那时候的他更需要个jīng神慰藉,索xing把这颗梧桐树送给他,权当是让他养儿子了。
……然而,就像沈伐石说的那样,树灵只在受主人点化时才会生出外貌,根本不存在这种后天再变一次的qíng况。
更何况这一变就变出了一张卫汀脸来?
世事反常即为妖,季三昧不相信事qíng会有这么巧,撞谁的脸不成,偏偏撞了卫汀的。
他问长安:“你现在有没有什么感觉?”
长安揉着被角,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王传灯,随后才答话。
“有很多声音……”他呛咳了一下,“脑袋里有很多声音,乱七八糟的,好像有师父的,有灯爷的,还有……”
说到这里,他声音稍稍压了下来,小动物似的拿眼角快速撩了卫源一下,嗫嚅道:“……还有卫大哥的。……卫大哥的,最多。”
卫源一脸的丧气顿时被鼎沸的元气取代,一屁股坐到了chuáng边:“阿汀,你就是阿汀的转世!我……”
长安谨慎地挪得离卫源远了一些,动作是ròu眼可见的嫌弃。
卫源不气馁,取了自己的锦囊,丁零当啷倒了一堆东西出来:“阿汀,你看,这是我给你记的账,这是你给哥哥做的泥偶,这是你小时候不小心掰开的一枚铜钱……你看看这些,能不能想起什么来?”
长安一脸懵地眨眨眼,又转头看向了王传灯,双眼亮闪闪地诚实道:“我看着灯爷就能想起来好多事qíng……”
卫源一下咬到了舌头。
看卫源一个大男人嫉妒得眼睛都绿了,恨不得cao起法器跟王传灯拼个你死我活,季六尘甚是无奈地扶了扶额,扯扯卫源的手:“……卫大哥。”
这一声平平常常的“卫大哥”,硬是把卫源的脸都给叫红了,他低下头看了看季六尘那只骨ròu纤细的手,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悄悄一拽,把季六尘的手整个儿包拢在了他的手掌心里,赌气似的捏紧。
季六尘:“???”
沈伐石不理卫源的发疯,问:“那些声音对你说了什么?”
长安很用心地回想了起来,但不多时,他的眉头就拧了起来,轻轻咬住了唇,面上隐隐有了痛色:“……头有点儿疼……我听不清他们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