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堵嘴,方法是很多种的,杀人灭口,重金收买,不过对于那幕后主使来说,这些方法都治标不治本。
……如果这件事让季三昧来做的话……
他满脑子的肮脏念头被一个慌慌张张闯入茶楼的小沙弥打断了。
那小沙弥喘得很厉害,连脑袋带戒疤都被雨水洗得光滑gān净,他一边抹着汇成一股、从脸侧汩汩流下的雨水,一边湿漉漉地跑向了季三昧。
“师叔!”小沙弥在金圈外就跪下来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哭腔刺挠得人浑身难受,“我,我路上遇到丁家的家丁,他们说您在这里……师叔,师叔!……”
他显然是受了惊吓,眼泪混合着雨水啪嗒啪嗒往下掉,接下来的话被抽噎堵在了喉咙口,不吞不吐的,死活绷不出下文来。
季三昧深深地皱了眉,抬手往他面门上一挥:“有什么事儿,快说。”
受灵力催动,原本将一句话卡在嗓子眼里上下抽抽的小沙弥“嗬”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张口就吐出了一大串流畅的话:“王公子他受了重伤,快要不行了,掌门方丈叫我出来找沈法师——”
他说到这里,才自顾自吸了一大口气,做梦似的张开了嘴,呆愣愣地看向季三昧。
季三昧脸色乍变,将颈项上戴着的狗尾巴糙项链拿起,连通了沈伐石的灵识:“沈兄,快回来,出事了!”
……
滂沱狂乱的雨东一头西一头地在院中打转,将禅院地面上的血迹冲淡成薄红的水,涓涓汇入地下,用血滋养着这片素净的土壤。
王传灯躺在chuáng上,右臂断裂处被白布扎起,大抵是因为失血太过的原因,创口已经不流血了。他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抽搐着,面额处聚集了他身上仅有的血色,cháo红一片,呼吸急促又吃力,像是在有人在他的肺上打鼓。
他把仅剩的拳头捏得像是一块铁,失血将尽的肺部已经不能让他发出任何像样的声音来,但他还是努力地在用唇念着那个名字。
长安,长安,仿佛是一声声的祝祷。
沈伐石按住他的手背,低声叫他的名字:“传灯。”
王传灯已经没了意识,回应他的是一阵压抑到肋骨里的咳嗽。
季三昧刚刚用来寻找周伊人的灵力此时尽数倾注在了王传灯身上,但是收效甚微。
——他的灵力只能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扭转现实,做不到逆转时空,也同样做不到残肢再生。
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在可能的范围内反复刺激qiáng化王传灯的灵脉。
周伊人失踪,长安遭绑,王传灯重伤,接踵而至的突变仍然没能搅乱季三昧的思路。
待王传灯的状态稍有稳定,季三昧将沈伐石带出了屋去。
在漫天喧嚣的雨声中,他冷静地表示说:“向小园绑架长安,很有可能是想bī我现身。”
沈伐石的脸色本来就难看,听季三昧这样说,他立时紧张起来:“……我不可能拿你去换长安。你想都不要想。”
季三昧抓住了他神经质地开始微微颤抖的手腕,安抚xing地往下压了压。
“我没那么蠢。”他说,“我的意思是,长安的事qíngjiāo给你,王传灯还有周伊人的事qíngjiāo给我。你若是放心的话……”
沈伐石一口否决:“……我不放心!”
一想到数月前的灯节前发生的事qíng,就有一股黑暗的寒意顺着沈伐石的胸腔滋生而出,直到把他整颗心也染成黑色的。
沈伐石还想说什么,却被季三昧伸手捏住了双耳。
bī着沈伐石低下头来,季三昧用鼻尖贴着他的鼻尖:“沈兄,现在没什么人能伤到我了。我会照顾好自己,不会死。”
“死”这个字触到了沈伐石,他重重地打了个激灵,眼里的yīn翳更浓。
可是不等这股yīn翳孕育成熟,季三昧就吻住了沈伐石。
刚刚还黑气缭绕的沈伐石顿时刀兵尽卸溃不成军。
他很想发脾气,但是面对近在咫尺的季三昧,沈伐石只是稍作挣扎就化成了一股温吞的水。
一吻终了,季三昧命令道:“沈伐石,你给我听着。”
“现在两边都不能松懈,长安必须救,伊人也必须救,如果向小园当真是要我的话,他必然要遣人来送消息,到时候你去救长安,我守在觉迷寺里,这样如何?”